婆子這下子沒敢吱聲了,她也沒敢回頭看江明月一眼,這婆子是拔腿就跑。
花嬸兒說了句:“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花嬸兒這話婆子聽見了,腳步頓了一下,可她沒聽明白花嬸兒這話跟她有什麽關系。
花嬸兒看着這婆子跑走,跟江明月說:“她是不是沒聽明白我的話?”
江明月笑一下,沒說話。
要隻是當着老夫人的面,你拿趙绮當個說情的工具,這沒什麽,畢竟老夫人父子二人都疼愛,可你當着老族長,族老,還有一衆族人的面,把趙绮拉出來當說情的工具人?這不是作死嗎?
正堂裏正商議着的事,不是年幼的趙绮能參與的,也顯得趙安陽無能到了極點,出了事竟要用上年幼的兒子,來爲自己讨人情。
慶寶堂的這個婆子,老族長不收拾她,臉面盡失的趙安陽,還有疼兒子的鄭氏夫人也得收拾她。
正堂裏傳出瓷器落地的聲音,争吵的聲音跟着傳了出來,外頭的下人奴婢個個噤若寒蟬。
花嬸兒扭頭看看正堂那裏,正堂裏正吵着的人,聽聲音就知道是鄭氏夫人和老族長。鄭氏夫人吵架,花嬸兒是見識過的,書香門第的出身不妨礙這位老夫人罵街,花嬸兒隻是沒想到,老族長看着寡言的一個老頭子,竟也這麽能吵。
江明月手在檐柱上輕輕拍了拍,她在等一個結果。
正堂裏,趙安陽在自家兄長的冷眼注視下,歎一口氣,說:“母親和五堂叔莫要再争了,我知道了。”
趙淩雲:“你知道什麽了?”
趙安陽:“我會搬出去住。”
趙淩雲:“分家啊?”
鄭氏夫人大叫道:“趙衡南你瘋了?”
趙安陽:“不分家,就如五堂叔所說,我與小鄭氏搬出去住。”
趙淩雲:“你别說的這麽可憐,弄得是我逼你一樣,我可沒逼你啊。”
趙安陽隻能忍氣吞聲。
鄭氏夫人哭得傷心,她盡力了,可她沒辦法。趙彰這個族長在身份上天生就是克她的!趙淩雲跟她争,那就是不孝,趙彰可落不到這個惡名,沒聽說一族之長,平輩之間要講孝順的。
趙安陽點頭答應要搬出國公府了,那下面的事情就好談了,無非就是安排趙安陽夫妻倆的住處。
“你之前說的那個宅子不行,”老族長否了趙淩雲之前許諾的宅院,“那個宅子離家廟近,不能讓他們夫婦住。”
趙安陽等于又挨老族長一耳光。
離家廟近的宅子,爲什麽不能讓你們二房兩口子住?怕你倆髒了家廟啊。
“你不要太過分,”鄭氏夫人怒視老族長。
老族長:“老夫一點都不過分,是老夫私賣了祖上傳書?”
鄭氏夫人頓時就啞口無言了。
“族裏在東外城有個宅子,”老族長跟趙安陽說:“你與小鄭氏去那裏住。”
連内城都不讓住了?
正堂裏的衆人都覺得老族長下手狠,但沒人出聲爲趙安陽說話,哪怕平日裏跟趙安陽關系還不錯的幾位,都紛紛回避了趙安陽看向他們的目光。這個情沒法說。
鄭氏夫人想了又想,爲趙安陽找了個借口,“衡南是當官的人,住在外城,這每日去衙門的路就太遠了。”
趙淩雲覺着他老娘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發現跟族長這老頭吵不赢,他老娘又要以理服人了。
老族長則冷冷地說了句:“他一個禮部的郎官,他還能上早朝,位列朝班不成?去衙門辦公,這也值當你這個當娘的,特意拿出來說?每日早些出門就是。”
你兒子就是個小官,你清醒一點。
鄭氏夫人漲紅了臉,“你怎知道他日後不會升官?我兒還能一直是禮部的郎官不成?”
老族長一點遲疑沒有,說:“對。”
趙安陽就想讓自家母親不要再說了,何必讓他受辱呢?
鄭氏夫人說不過老族長,猛地她就怨上了趙安陽,但凡這兒子有點出息,官位可以升遷,她何至于被趙彰這老東西辱罵?
“就這麽辦了,”老族長搞了一回一言堂。
趙安陽沉默不語。
鄭氏夫人看小兒子這樣,就更是生氣,你都不爲自己争上一争?全指望我這個當娘的嗎?
老族長看看正堂裏的衆人,問:“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
生着趙安陽的氣,但鄭氏夫人還是得說話啊,“那绮哥兒他們呢?”鄭氏夫人問。
老族長:“孩子們留下來,你要好生教養他們。”
鄭氏夫人:“我這把年紀了……”
老族長:“那就讓西樓和江氏照顧他們。”
“不行,”這事不但鄭氏夫人不同意,趙安陽都不能同意,這兩口是會教孩子的人?趙淩雲自己都做不好人!
老族長:“那绮哥兒他們就跟着衡南走,就這三個選擇,你們母子三人自己選。”
趙淩雲沒吭聲,這還用選嗎?
鄭氏夫人委委屈屈,“就讓绮哥兒他們跟着我吧。”
老族長:“那就這樣。”
從頭到尾,趙安陽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他和小鄭氏就這麽被趕出家門了。
“書的事交給我,”趙淩雲跟老族長保證:“我爲聖上讨債都讨得來呢,贖書的事,我指定能辦成。”
老族長将書單交給了趙淩雲,說:“你照抄一份。”
“哎,”趙淩雲答應一聲,說:”等我抄完了,我把老書單再給您送過去。”
老族長帶着人走了。
正堂外,江明月給老族長行禮,喊一聲五堂叔。
老族長停下腳步,看着江明月歎一口氣,說:“你一直等在外面?”
江明月:“是。”
老族長:“爲難你了,已經沒事了,以後好生跟着西樓過日子就是。再要有事,你讓人去叫我。”
江明月又給老族長行了一禮,謝老族長說:“多謝五堂叔,這事要是沒有五堂叔出面,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母親她太生氣了。”
江明月的示弱,老族長還挺受用,這麽看來,他從昨晚到現在沒白忙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