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嬸兒了,”趙淩雲跟花嬸兒說。
他在安遠侯府聽人提起花嬸兒,都是喊嬸兒的,再留心一下江明月是怎麽稱呼花嬸兒的,發現江明月也是喊花嬸兒做嬸兒的,所以趙淩雲也改口了。
被趙淩雲真當回事似的這麽一喊,花嬸兒還愣了一下,但随即花嬸兒就笑了起來,說:“大老爺折煞我了。”
趙淩雲小聲跟花嬸兒說:“不說客套話了,你守着些夫人啊。”
花嬸兒臉上的神情認真起來,應趙淩雲道:“大老爺放心。”
她可不是奴籍,這老夫人真要把她逼急了,她真能跟老夫人拼了。
江明月搖一搖頭,沒這個必要,老夫人現在說不了話,回房後往床榻上一躺,有她按着,老夫人動不了的。
鄭氏夫人使勁沖趙淩雲擠眼睛,轉眼珠子,嘴往左邊歪一下,又往右邊歪一下,臉都弄扭曲了,可趙淩雲就是不看她。
我就不該生他!
鄭氏夫人流着淚想,都說她偏心老二,可老大值得她好好對待嗎?老大這個不孝子,他不配啊!
等幾個婆子合力,把鄭氏夫人擡到了卧房,江明月又命人在房裏點上了安神香後,大夫也被正院的一個小丫鬟領來了。
“我母親方才暈過去了,”江明月跟大夫說。
大夫爲鄭氏夫人把脈,又看老夫人躺着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的樣子,大夫都懷疑這老夫人是不是中風了?
“還請先生爲我母親開藥,”江明月十分客氣地跟大夫道。
啞穴被封,這個大夫把脈是能察覺一二的,可是大夫看看江明月,他沒說這事。一個身在深宅大院的老夫人,怎麽會被人點了啞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夫人,能得罪什麽人啊?
府上的趙大老爺倒是在外面招惹了許多人,這禍事是大老爺招惹來的?想到這裏,大夫就決定自己不要往這事裏摻和了,趙大老爺他得罪不起,趙大老爺的仇人們,他同樣得罪不起。啞穴被點,本來也不是什麽要命的事,不會傷身體,就是暫時不能說話罷了。
鄭氏夫人就決定,她一定得換了這個專爲她看診的大夫!
大夫開了一張滋補身體的藥方,跟江明月說:“老夫人就是被氣着了,一時氣失語,這也是常見之事。”
江明月讓丫鬟拿了藥方,去拿藥熬藥,一邊請大夫今日無論如何留府一日,“我擔心我家老夫人,”江明月跟大夫懇切道。
大夫答應了,覺着比起趙大老爺來,這大夫人可真是一位賢良的女子了。
“你帶先生去休息,”江明月跟雙燕說。
雙燕是跟着江明月的人,她對正院一點都不熟悉,根本不知道要把大夫往哪裏領。
“你也去,”花嬸兒沖秋紋道:“你是正院的管事的,看見有人幹活,你就不動了?”
秋紋不敢吱聲,跟雙燕一起送大夫出屋去了。
屋裏沒外人了,江明月松開了,看着是扶,實則是按着鄭氏夫人的手。
一能動彈了,鄭氏夫人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老夫人坐起得太猛,把花嬸兒都給吓了一跳,“您也不怕這麽坐起把腰閃了?”花嬸兒問老夫人。
鄭氏夫人看着江明月,二話不說,老夫人是擡手就要打江明月。
江明月一把便将鄭氏夫人的手腕子給握住了。
手腕劇痛一下,自己整個身子就都麻木了,鄭氏夫人又驚恐起來,江明月這是要廢了她?
花嬸兒站在床榻邊,問鄭氏夫人:“您這是還想打人?”
鄭氏夫人張一下嘴,應該是想罵人,可她這會兒出不了聲。
江明月:“母親怎麽就不乖一點呢?”
鄭氏夫人呆住了,這是兒媳婦跟婆母說的話?!
江明月:“母親您現在要是出事,那旁人都會相信,您是被二老爺氣的,您是要陷二老爺于不孝嗎?”
鄭氏夫人原本在使勁往外抽自己的手,她想擺脫江明月對她的鉗制,聽了江明月的這句話後,老夫人僵住不動了。
江明月:“以前您沒少這麽對付大老爺吧?找茬吵上一架,您再暈上一回,幾回下來,大老爺不孝子的名聲就坐實了。”
“呵,”花嬸兒在旁邊冷笑一聲,給江明月助陣。
“二老爺這人其實讀書不行,他要真的才高八鬥,那他早就科考得中了,”江明月跟鄭氏夫人說:“二老爺在禮部一幹就是這麽多年下來了,一直就沒有晉升,您就沒有想過,這是爲什麽?”
鄭氏夫人想沖江明月喊,不許你說我兒是廢物,可她這會兒喊不出聲來啊。
“沒晉升也就算了,”江明月說:“這次他被皇城司的人打斷了腿,還被趕到了家廟,二老爺但凡在官場上有一個朋友,這朋友不說爲他出頭說話,至少也應該去看看他吧。可您看,沒有探病的人。”
鄭氏夫人怒視着江明月,江明月就笑眼看着她,說:“沒晉升說明二老爺辦差不行,不得上司的賞識,無人探望,說明他的人緣其實沒有看着的那麽好,那些一起談詩論畫的文友,說到底與他不過是泛泛之交。”
花嬸兒這時說:“這麽多年,二老爺就一個知心朋友沒交到?”
江明月:“或許有吧,那個全家死在獄中的陶遷,陶禦史?”
花嬸兒:“這人可不行,二老爺就是被他害的,這人自己瞎投靠主子,還要拉我們二老爺一起,主子您說,這陶罪人他安得是什麽心呢?”
“趙安陽這人您指望不上的,”江明月笑着跟鄭氏夫人說:“您如今這個處境,他不但幫不上你,他還自身難保。”
鄭氏夫人的目光由怒氣沖沖,變得有些哀求的意味了,你不要說了,我不要聽!
江明月:“您是當局者迷,這些年你爲二老爺付出了多少?就他這樣,您恐怕是一天福享不到他的,您反而到死都得爲他撐着一片天,這得多累啊。”
“您出身書香門第,嫁作國公府的正妻,母親,”江明月小聲,蠱惑一般地跟鄭氏夫人道:“您生來就是享福的人,與其爲趙安陽勞心勞力,還得不償失,您不如看看小一輩呢?”
趙安陽的兒子們年紀都還小,要不然你就盯着這些孩子讀書吧,等這幾個孩子長大奪家産,那還得十幾二十年呢。這樣一來,越國公府至少能太平個十幾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