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指着地上的大木盆，“這裏還有魚丸。”
趙淩雲：“成，這盆魚丸我們也要了。”
胡老大忙就謝江明月說：“小的多謝夫人。”
看這兩口子相處的樣子，胡老大相信，要說感謝，沖江大夫人說準沒錯。
“不用客氣，”江明月就笑着說。
胡老大心裏就想，别看這大夫人看着不像待人親近的溫和人，但跟人說話，這位夫人還挺客氣的，比趙大老爺這人好不止一點兩點。
胡老大帶着手下的夥計一頓忙活，挑魚，殺魚，再把魚肉給片好，又将剛做好的魚丸裝好。
趙淩雲拿了貨，先看着江明月上了馬車，自己正要上馬，扭頭看見了胡老大這裏的賬房先生，趙淩雲就沖這位喊：“哎，賬房，你且等着大老爺我的好消息吧。”
左胳膊彎曲着的賬房先生，被趙淩雲喊得愣住了。
胡老大也沒聽明白，問道：“您要我們喬先生等什麽？”
趙淩雲：“你不一直說，你們家喬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嗎？等老子把科考的事鬧成了，讓你們家喬先生去考一回呗。是騾子是馬，拉出來看看，也好讓老子知道，你這海客有沒有跟老子吹牛。”
胡老大倒吸了一口氣。
“呵，”趙淩雲笑了一聲，說：“老子之前隻想幫幫姐夫的，老子是真沒想到，老子這一回能幫上的人不少。”
胡老大：“不少？不就那位沈二公子，和我們喬先生嗎？”
趙淩雲：“你懂個屁。”
丢給胡老大一記白眼，趙大老爺翻身上馬，越國公府的車隊，在葫蘆喊了一聲走後，往街前走了。
看着趙淩雲和江明月走了，胡老大就回頭看喬先生。
喬先生單名轼，今年二十九歲，因爲聰慧，讀書很好，曾經是家中三代人的希望，畢竟尋常百姓家想要跨越階層，家中子弟科舉高中，得到官身是唯一的出路。可二十四歲時，喬轼被驚馬踢中左臂，導緻了左臂從此無法伸直，就此殘疾，科舉之路就這麽斷絕了。
方才趙淩雲的喊話，給喬轼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很難用言語來表述，如果他喬轼真能下場科考，那他一定會給趙淩雲磕頭謝恩，這是再造之恩啊。
“喬先生真能去考試？”有夥計說：“真要行，就太好了！”
也有夥計高興道：“喬先生興許能考個狀元呢。”
“喬先生天天看書呢，能不考個狀元嗎？”這是更加樂天派的夥計。
“滾滾，都滾去幹活，有你們什麽事？”胡老大趕夥計們去幹活，“剛賣出去一盆魚丸，還不快去再做？”
夥計們被胡老大趕得，一哄而散。
把人都趕走了，胡老大走到喬轼的身前。
喬轼：“老大，我賬本還沒弄完，我就去弄去。”
胡老大點點頭，在喬轼轉身要走的時候，胡老大說：“你與我們海客不同，我們是再怎樣也沒辦法考科考，爲自己謀個官身的，因爲我們海客。先生你不一樣，若是真的可以，那先生就一定要去試試，也不負先生這些年沒放下過的書本了。”
喬轼苦笑起來，說：“沈二公子那樣的世家豪門子弟，尚且被人戳着脊梁骨罵呢。”
胡老大：“那就看趙大老爺要怎麽鬧騰了，咱們就等着呗。”
喬轼點一下頭，不敢抱有希望，但又忍不住要抱有希望。
“此事若能成，受益者絕非我一人，天下與我處境相同之人，應該不在少數，”喬轼跟胡老大說。
胡老大撓頭了，這麽說來，這趙大老爺還是個大善人了？
“胡老大的那個賬房先生，會說好幾國的話，”趙淩雲這時騎着馬，走在馬車的窗外，跟斜依在車窗旁的江明月說：“他寫得字也好看，聽說以前讀書的時候，學堂裏的先生很看好他。”
江明月：“他的膀子看着不像是天生不好啊。”
趙淩雲：“他那膀子是被馬踢的，瘋馬的主人是誰，京師府的人到了今天也沒能查出來，一幫子廢物，我都懶得說他們。”
江明月手撩開車窗簾，看着趙淩雲說：“那你是真的在做好事啊，太好了。”
趙淩雲本來就不經誇的人，如今被江明月一誇，這位就得意起來，恨不得跑馬圍着京城轉一圈，讓京城人都知道，他趙西樓做好事了！
“那是，”趙淩雲跟江明月自誇道：“誰讓我心好呢。”
葫蘆在後頭聳聳肩膀，當誰不知道，您之前隻是想給沈二爺找個事做呢。
趙淩雲：“這事我看多半能成，讀書人都是死要臉的，你看碧雲寺的那幫狗東西，背着人的時候，罵得多毒啊，等見着咱們了，狗東西們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江明月：“是我罵人厲害。”
趙淩雲哈哈哈起來，很心滿意足地說：“我知道，要不是爲了護着我，夫人你也不會大着膽子，跟那幫狗東西掐上的。”
江明月：“……”
不，我是真的罵人很厲害。
趙淩雲：“這事吧，隻要姐夫有膽子去報名，那就能成。”
江明月：“真的？”
趙淩雲：“真的，我說了啊，考科考的，管科考的其實都是一路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種，姐夫真要去報了名，我拿我的人頭賭，沒人會站出來，說姐夫不能考的。”
江明月：“你是說沒人會強出頭？”
趙淩雲：“我拿我的人頭擔保。”
“你别，”江明月嘴角抽抽，“怎麽動不動就拿人頭說話呢。”
你有幾個人頭，能拿出來賭啊？
趙淩雲：“行，不拿我的，拿趙老二的。”
江明月：“這個可以。”
趙安陽是死是活，這個江明月不在乎。
“大老爺，”兩口子正好說到了趙安陽，趙安陽身邊的姚二從路邊沖過來，沖喊趙淩雲道。
趙淩雲要是缰繩拽的再遲點，姚二就得死在馬蹄下了，“你想死啊？”趙淩雲問。
姚二臉色被吓得發白，聲音發顫地跟趙淩雲說：“大老爺，老夫人和二老爺喊您家去呢。”
“什麽？”趙淩雲臉色沉了下來，“趙老二回家了？”
誰他娘的允許趙老二回家的？
姚二：“是老，老夫人和老族長。”
趙淩雲：“怎麽沒人來問我一聲？他娘的，到底誰是一家之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