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老甯國公爺的老仆沖過來,說國公爺要見沈淇,這才讓沈家人消停了下來。在沈家人想來,老爺子找沈淇,隻能是命令沈淇去找江家人啊。
趙淩雲也擔心,伸手拉沈淇,不準備讓沈淇過去再挨一回罵。一旁的葫蘆跳起來,擋在了沈淇與這老仆人中間,臉上的神情很是兇惡,應該是幻想着,他能用這表情把老仆給吓退,顯然葫蘆的想法跟他主子是一樣的。
“你們想幹什麽?”範老太太大聲問。
江明月這時走過來,說:“既然是老國公爺找,姐夫你就快些過去吧。”
“啊?”趙淩雲扭頭看江明月,真讓沈淇過去啊?
江明月沖趙淩雲點一下頭。
趙淩雲松開了沈淇,他聽他夫人的。
沈淇跟着老仆走了。
趙淩雲就看範老太太,琢磨着他是不是跟這老太太再鬥上一回,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江明月看着範老太太說:“老夫人讓我姐夫去做的事,您事先跟老國公爺商量過了嗎?”
範老太太馬上就道:“這事與你何幹?”
趙淩雲抱着膀子,“你直接說商量了,不就完了?看來,您跟老爺子沒商量好啊。”
範老太太:“你在胡說什麽?”
“行,您就犟着吧,”趙淩雲說:“那咱們就等着呗。”
範老太太怒極,但她又心虛,這事情她是沒跟老國公爺商量。
這一頭,十幾個甯國公府的家丁圍成了一個圈,将老甯國公爺與人群隔開。老仆領着沈淇過來,自己站在人牆外不走了,小聲請沈淇自己進去。
家丁們給沈淇讓開路。
沈淇提了一口氣,想走快的,但礙于身體的缺陷,沈淇仍是隻能一瘸一拐,慢吞吞地走進人牆内,到了老甯國公爺的身旁。
剛才還暈迷中的老甯國公爺沈知節,半躺半坐在一張躺椅上,這會兒看着臉色竟然還不錯,看見沈淇到了,老甯國公爺招手讓沈淇近前來。
“祖父,”沈淇跪在老甯國公爺的面前。
老甯國公爺道:“你祖母讓你去找江家老太太了?”
沈淇:“是。”
“唉,”老甯國公爺歎一口氣。
沈淇:“祖父也想讓……”
“我是想過,”不等沈淇将話說完,老甯國公爺就道:“不過現在不用了。”
沈淇跪着不說話了。
老甯國公爺:“家裏還來了刺客,這事你知道了嗎?”
沈淇點頭,說:“知道。”
“你三叔與塗山王世子私下裏有來往,”老甯國公爺低聲道:“此次江家的岘哥兒與喬家小姐的事情,是你三叔與世子爺通風報信,說你有畫在朝雲閣,江岘會替你去取這畫。”
這事情沈淇是一點都不知道,聽了自家祖父的話,沈淇渾渾噩噩的,腦子嗡嗡作響,連聽老甯國公爺說話,都好像隔着很遠的距離,聽着虛無缥缈的。
老甯國公爺:“家裏欠着國庫的銀子,這是事實,沒有聖上的發話,趙西樓也不可能帶着人來家裏要債。”
沈淇:“趙,趙西樓?”
“還有,”老甯國公爺說:“你的那個堂妹,聖上下旨,将她指給塗山王世子了,不日她就要嫁進塗山王府了。”
沈淇的腦子整個都亂了。
“你與陳家小姐的事情,瞞不過聖上,”老甯國公爺說:“他賜這個婚,就是要惡心世子,可見他對趙淩霄的厭惡到了何種地步。我們沈家,也觸怒了聖上。”
沈淇:“刺客,刺客是聖上派來的?”
老甯國公爺:“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
沈淇這會兒就是動不了腦子。
老甯國公爺壓低了聲音:”奪嫡之事,沒有九條命,不是身不由己,就不要摻和。”
沈淇呆愣愣地道:“三叔過世了啊。”
老甯國公爺:“我殺的他,我讓人給他灌的毒藥。”
沈淇沒從地上跳起來。
老甯國公爺一笑,道:“你想與我說什麽?說虎毒尚不食子嗎?”
沈淇張口結舌。
老甯國公爺也不給沈淇緩過來的時間,繼續道:“拿他的一條命,換聖上的高擡貴手,我覺得值,我甚至還賺了。”
“何,何至,何至于此?”沈淇結巴道。
“皇室有不少人将寶押在了趙淩霄的身上,”老甯國公爺目光炯炯地盯着沈淇,“聖上恨他,厭他,但也惜他的才幹,所以聖上的怒火就隻會沖着我們沈家來,這就好比之前的西南許家。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杵,你在書中也應讀過這樣的話,祖父我不想與聖上賭命,更不能拿整個沈家來保你三叔的命。”
沒等沈淇說出話來,老甯國公爺就又道:“我會上書聖上,你父兄會自請外放,我與你祖母會帶着家人回故土養老。”
沈淇腦子亂着,說:“那,那我帶江氏也跟你們回去?”
老甯國公爺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那江家老太太還不活吃了你?”
沈淇:“……”
老太太沒跟他兇過,但他看過老太太是怎麽捶嶼哥兒與岘哥兒的,他要是帶江月娥走,老太太生吃了他不至于,但老太太不會允許江月娥跟他走的。
老甯國公爺:“家裏之前待你不好,祖父在這裏跟你道歉。”
沈淇又驚着了,哪有祖父跟孫兒道歉的道理呢?
老甯國公爺沖着急要說話的沈淇擺一擺手,“咱們家在京城得留一條根,子泉你就是這條根。”
沈淇:“根?”
老甯國公爺:“是,你在京城,江家可以護着你。你不走,咱家江家在京城就還有人。”
沈淇:“祖父,孫兒就不會給江家招禍嗎?”
老甯國公爺搖搖頭,“聖上不會動江家的。”
沈淇懂祖父這話的意思,聖上有怒氣會沖着沈家來,但聖上不會動江家一下。
“這次的刺客,背後主使是誰,我就不猜了,橫豎就是盯着皇位的那兩位,”老甯國公爺小聲說:“你栽贓陷害,我也栽贓陷害,同樣的招數。”
沈淇身上出了冷汗,很快冷汗就洇濕了内衫。
老甯國公爺擡手,輕輕拍了拍沈淇的頭。
這個動作,又讓沈淇呆住了,他與他的祖父從來不曾如此相處過。
“不要怪我偏心,”老甯國公爺說:“世族大家本就是如此,我得顧着能撐起家族門楣的子嗣。”
沈淇心中苦澀,但還是沖老甯國公爺點了一下頭,道:“祖父不必多言,孫兒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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