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走得這麽慢,她在外頭幹什麽了?”
嬷嬷:“回禀娘娘,外頭起風了,太子妃娘娘讓風沙吹得迷了眼,都流眼淚了。”
皇後擡眼看這嬷嬷,“她是被風沙迷了眼,還是在哭?”
嬷嬷:“應該是被風沙迷了眼,好端端的無事發生,太子妃娘娘哪能在您這兒哭呢?”
皇後:“明月呢?她在做什麽?”
嬷嬷笑了起來,“大夫人在隔間裏,喝着茶水吃點心呢。”
皇後笑着搖了搖頭,“這丫頭沒心沒肺的,跟西樓倒是般配。”
原本隻想笑一下就完事的嬷嬷,這會兒隻好陪着皇後繼續笑了。能坐在鳳儀殿裏,又吃又喝,還想拉着宮人聊天的人物,除了江明月,嬷嬷還沒見過第二個,這位是夠沒心沒肺的。
“承德殿那邊有消息嗎?”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收斂了,皇後問道。
嬷嬷忙也不笑了,沖皇後搖頭道:“還沒有。”
皇後便歎氣道:“怕是派去的人,打探不到什麽吧。”
嬷嬷低着頭沒接話,這不是明擺着的事麽。
“承德殿送了十幾個太監去慎刑司,”嬷嬷小聲跟皇後說:“奴婢得到消息,這才送進去三個時辰不到,就已經死了大半了。”
皇後目光一跳。
嬷嬷:“都是熬刑不過死的。”
皇後:“能查出來,是誰走漏的消息嗎?”
嬷嬷慌忙就搖頭,這事兒她可不敢打聽啊。承德殿那邊,人人都自危呢,陳盡忠的徒弟,幹兒子都死了好幾個了,這事誰沾上都難逃一死。
“聖上,這事真不是臣打聽來的,”承德殿裏,趙淩雲在憤憤不平地揮舞着自己的胳膊,“接幾個孩子到宮裏養着,這事怎麽就戳他趙淩霄的肺管子了?他跳什麽腳,這裏面有他什麽事兒?”
老太太想攔的,可是沒攔住。她這孫女婿說話跟放炮似的,嘴一張,話就成堆地往外冒,你想打斷都找不着機會。
東盛帝:“誰告訴你這事的?”
趙淩雲:“什麽?”
東盛帝:“誰告訴你的?!”
看見東盛帝有要發火的樣子,江岘害怕了,但趙淩雲一點反應沒有,理直氣壯地回了東盛帝一句:“福王爺啊。”
老太太:“……”
你就這麽着,就把王爺給賣了?
趙淩雲:“聖上,這事情一開始沒瞞住,那它就瞞不住了。王爺這會兒沒跑來,跟您這兒撒潑打滾,他就已經很克制了。”
東盛帝:“你接着往下說。”
趙淩雲:“啊?哦,聖上,臣的意思是,這次您不能放過趙淩霄了吧?這狗東西他就做不了人!宮裏這麽大的地方,還不能養幾個孩兒了?”
“西樓,西樓!”老太太喊了起來。
不能再讓這犢子往下說了,再往下說,是不是就得說到太子了?這不是作死嗎?
“幹娘,”東盛帝跟着急了的老太太說:“你讓他接着往下說,朕今天就想聽聽,他有什麽高見。”
“他能有什麽高見?”老太太急道。
趙淩雲:“奶,您也别小瞧我啊。”
東盛帝“啪”的一拍桌案。
江岘吓得原地一跳。
趙淩雲:“這事太子殿下答應就行,其他人說什麽都是屁話。”
你看,果然就說到太子了,老太太不打算再攔着了,沒必要了。
東盛帝目光冰冷地看着趙淩雲。
趙淩雲心裏犯了慫,但老太太和江岘都在,趙淩雲又覺得自己不能認這個慫,不然以後他在安遠侯府怎麽擡頭做人?膽小如鼠,這個可不行。
“那什麽,”吸一下鼻子,趙淩雲說:“好歹臣也要了七十萬兩的債回來,您得賞臣些什麽。”
這話題讓趙大老爺給跳的,東盛帝愣是沒跟上。
趙淩雲:“您一會兒去東宮看看太子殿下呗,就當是臣拿獎賞換的。”
東盛帝氣樂了,“朕說要給你獎賞了嗎?”
趙淩雲驚道:“這還要說?這不是應該給的嗎?”
東盛帝:“趙西樓,你每月領着朕發的俸祿,朕讓你辦一件差事,怎麽?朕還欠你獎賞了?”
趙淩雲還是有理由的,大老爺跟東盛帝嘴硬道:“可臣也不是幹這個活的人啊,臣是一等将軍的爵位!”
沒聽說過頂着将軍爵位的人,跑去人家家裏要債的。
東盛帝:“你是真不要臉啊。”
你也配叫将軍?
趙淩雲梗着脖子,“臣能有趙淩霄不要臉?”
東盛帝:“滾!”
趙淩雲:“臣話還沒說完呢。”
他罵趙淩霄,這才罵到哪兒啊,他還有一大堆的話要罵呢。
“來人,”東盛帝喊人了。
“快退下,”老太太擡手,在趙淩雲的胳膊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你把這渾人給朕扔出去,”東盛帝指着趙淩雲,跟一旁伺立的金壽說。
一看金壽往自己跟前走了,趙淩雲隻能是先跑了。
“你也先退下,”東盛帝命金壽道。
金壽行禮退下。
從頭到尾,江岘沒敢細看金壽的臉,江二少就不明白,這活人的臉怎麽會瘦到,像個骷髅的呢?
東盛帝吸了一口氣,平緩一下,自己被趙淩雲氣得無法平靜的心情。
老太太:“聖上,您别跟西樓一般見識,這孩兒,這孩兒他沒壞心。”
老太太想半天,也隻能爲趙淩雲想到這麽一句好話。
東盛帝沖老太太擺了擺手,說:“江岘的事就到此爲止,京師府不會留他的案宗。”
江岘看着東盛帝,
東盛帝:“岘哥兒還有話要說?”
老太太就瞪江岘,你要敢跟你二姐夫似的,一通胡咧咧,我就捶死你!
江岘小聲道:“那,那喬寶呢?”
東盛帝笑了起來,說:“怎麽,你看上她了?”
江岘忙搖頭,“沒,沒有。”
“那就當沒見過她,”東盛帝道:“你還小,再過上幾年,朕給你賜婚。”
老太太按着江岘的脖子,讓江岘跪下謝恩。
“喬氏不會死的,”東盛帝又跟江岘道。
得了皇帝陛下的這句話,江岘算是安心了。
“出去跟你那蠢姐夫站一會兒,朕與你祖母說幾句話,”東盛帝又說。
等江岘也跪下磕頭,退出去後,東盛帝看着老太太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聲音略顯沙啞地道:“幹娘,你看朕如今的日子,過得竟是如此這般。”
竟是如此這般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