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慢?”趙淩雲就沖大門裏嚷嚷:“抓錯了人,還這麽理直氣壯,韓于湖是不是老糊塗了?不能幹了,你就讓位,這怎麽還想着要死在這個官位上了?”
府兵和衙役們就心疼他們韓大人,韓大人今年四十五,回回被趙淩雲這渾人罵老糊塗,不能幹就滾蛋。就他們韓大人這樣的二品官,出了京師城,随便到哪個地方,不得被人供起來當祖宗敬着?也就在這倒黴催的京師城,王侯勳貴一大堆,還有皇室宗親一大群,甭管身上的官職是幾品吧,他們韓大人都惹不起。
一個二品大員混成他們韓大人這樣的,也是沒誰了。
“韓于湖,”趙淩雲喊:“我進來了啊。”
府兵和衙役一聽趙淩雲要硬闖了,忙就往一塊兒堆站,以防一會兒趙淩雲帶着人硬闖的時候,他們好把這夥人攔下來。
“老太爺,我看見老太爺了,”葫蘆在這時喊了起來,“老太爺出來了。”
京師府的大門裏,老爺子走在前頭,江岘耷拉着腦袋走在老爺子身後,江岘的身後是江大牛,江大牛身後跟着邊走邊哭的寶山。
看見寶山在哭,趙淩雲就怒道:“這怎麽還動刑了?”
寶山可是個壯小子,整天跟着江岘的,趙淩雲對這小子很熟悉。他知道,寶山不是個愛哭的,這小子一直說自己是男兒丈夫,流血不流淚來着的。
“韓于湖,”趙淩雲張嘴就又要開罵。
老爺子從大門裏走了出來,沖趙淩雲擺了擺手,說:“别喊了。”
趙淩雲跑上前,伸手就扶住了老爺子,神情關切地道:“爺,您老沒事吧?”
老爺子如今走路并不需要人扶,他也不服老,不喜歡人扶他,但這一回趙淩雲扶他,老爺子沒拒絕。由着趙淩雲扶着自己往前走,一直走到京師府衙的街對面了,老爺子才道:“喬家不告岘哥兒了。”
趙淩雲眉毛一豎,“這好人讓他們喬家給做的,怎麽着,他們還有臉告我們岘哥兒?”
江大牛抹一把臉,小聲說:“爹,這事兒我們回去再說吧。”
這站在大街上說話,不叫個事啊。
老爺子站着沒動彈,他還得再緩緩。
“第,第一次進京師府,”江大牛跟趙淩雲說:“那裏面忒吓人了。”
趙淩雲:“姓韓的給大伯你們臉色看了?”
趙淩雲敢保證,江大牛要是點頭說是,他馬上進京師府去找韓于湖去,拼着坐幾天牢,他也得把這姓韓的給收拾一頓。
江大牛:“這倒沒有,那韓大人還讓我們喝了茶呢。”
趙淩雲這才有些消氣,一巴掌拍葫蘆的腦袋上,說:“你就站着啊?去給老太爺搬把椅子來。”
葫蘆挨了打,也沒敢吱聲,撒腿就往街東頭的店鋪跑了。
趙淩雲把江岘拽到了眼跟前,說:“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江岘還是耷拉着腦袋不說話。
寶山嗚嗚嗚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趙淩雲:“總不能出事的其實是寶山,岘哥兒你是頂罪的吧?”
寶山的哭聲嘎然而止了。
老爺子和江大牛就沒想明白,這姑爺是怎麽想的,怎麽事情到了他們這趙姑爺嘴裏,能變成這樣兒了呢?
“不是寶山,”江岘這時倒是說話了。
趙淩雲:“那怎麽會是寶山哭成狗了?”
寶山:“我,小的難過,小的沒保護好少爺。”
“保護?”趙淩雲說:“你倆是被人抓進朝雲閣的?”
江岘又不說話了。
“說話!”老爺子突然就兇了江岘一句,“這個時候了,你還裝死?回家你奶得打死你!”
江岘一哆嗦。
“呃對,”趙淩雲就順着老爺子的話往下說,“你現在說實話,咱們心裏有數,回家後也好護着你,你要不說實話,那回家你被打死,是你活該啊。”
江岘:“我沒看見是誰抓的我。”
趙淩雲問寶山:“你也沒看見?”
寶山:“沒看見。”
趙淩雲:“那你倆是在什麽地方被抓的?”
江岘沒作聲,寶山看自家少爺一眼,咬咬牙,似乎是下了多大決心似的,跟趙淩雲說:“我們少爺是替沈姑爺取畫去的。”
江岘和寶山二人在京師府衙裏,是什麽話都不肯說,所以老爺子和江大牛都不知道這事,聽寶山這麽一說,這二位就驚住了,這裏面還有沈淇的事呢?
“都往後站,”趙淩雲聽了寶山的話,先就趕冬瓜一行人,還有安遠侯府的一衆下人走。
等這些位退後站了,葫蘆扛了一把太師椅跑了來。
趙淩雲讓葫蘆把椅子放下,他自己扶老爺子坐下後,就又支派葫蘆說:“你去弄點水和吃的來。”
葫蘆答應了一聲,又跑走了。
趙淩雲把江岘往前一提溜,小聲道:“是你大姐夫讓你去朝雲閣的?”
江岘:“大姐夫一個月前就在朝雲閣訂了張畫,說好了讓我去取的。”
“不是,”趙淩雲說:“他人都不見了,你還替他跑腿?”
江岘委屈極了,說:“我就是想着我去朝雲閣,興許就能見着他了呢?大姐天天在家裏哭,我得帶他回家去看大姐啊。”
趙淩雲撓一下頭,扭頭看老爺子。
老爺子臉色難看,想抽煙了,手一摸腰間,才發現他沒把旱煙杆子帶出來。
“那朝雲閣裏又發生了什麽事?”趙淩雲問江岘。
江岘:“不知道,我正看畫呢,就暈了,再睜眼,我,我就看見喬寶了。”
趙淩雲:“她也暈着?”
江岘點點頭。
這下子還有什麽可說的?他們家江岘這就是被人算計了啊。
“你呢?”趙淩雲又問寶山:“你又看見什麽了?”
寶山背過身,讓趙淩雲看他的後腦勺。
趙淩雲一看,寶山的後腦勺鼓着老大一個包,這是被人打後腦勺上了,“你是被打暈的?”趙淩雲問。
寶山點點頭,他家少爺好歹還看了一眼畫,他是什麽都沒看着,他就被人打暈了。
“這要怎麽辦啊,”江岘帶着哭音問,他這是得罪誰了,要這麽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