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那阿歲願意啊?”
“晚上他再回家來啊,”趙淩雲說:“這樣安排了,那崽子才同意的。明月你說,我這是圖什麽?我不是爲他們哥倆好啊?你沒瞧見,阿歲那崽子瞪我的模樣,活像我是他的仇人呢。”
江明月小聲說:“回家後,我跟阿歲談談。”
“也隻能是你跟他說說話去了,”趙淩雲說:“這小崽子不聽我的啊。你跟他好好說說,别看他現在是個小孩兒崽子,這人長起來快着呢,他能一輩子當小孩兒崽子啊?他不得有個前程嗎?”
江明月認真道:“你說的對。”
“哎,對嘛,”趙淩雲說。
江明月卻又說:“就是從軍這條路危險,不好走。”
趙淩雲笑了起來,說:“從軍危險,當文官就不危險啊?明月你看看陶遷的下場呢?”
江明月沒詞了。
“甭管幹什麽,哪怕你在家什麽都不幹,就躺着,那也是有危險的,”趙淩雲說:“吃飯會噎死,喝水會嗆死,人的死法,那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你碰不上的。再說了,以後那兩崽子真從軍了,也不一定就得上沙場啊。”
江明月想想趙淩雲這話,也對,隻要不在邊關,像是在京城這樣的地方待着,打仗的機會是很小。
“先學本事,”趙淩雲跟江明月說:“以後怎樣,三分還得看命呢,咱們操心沒用。”
江明月說:“那峥哥兒和嵘哥兒呢?”
趙淩雲:“高家武藝不外傳,峥哥兒過去了,也是跟着旁人習武,那他不如就在家裏練呢。”
江明月:“你要給峥哥兒請個師父?”
“師父現成的,老伍和老陸啊,”趙淩雲得意道:“剛才高老二還問我來着,說是不是讓老伍和老陸回他們那裏去,這種事我能答應嗎?我說不行,老伍老陸得留下來幫我做事。”
江明月嘴角抽抽一下,“高二少就同意了?”
“他家欠着我人情呢,他憑什麽不同意?”趙淩雲理所當然地道:“再說了,我也不虧待老伍和老陸。”
“那老伍和老陸同意啊?”江明月就又問。
“同意啊,”趙淩雲說:“高老二跟他們說了,以後要好好待在我們越國公府,讓他們聽我的話。”
“這倆是有真本事的,”趙淩雲壓低了聲音,跟江明月說:“他們是夜不收,夜不收啊,就是斥侯,探馬,軍裏死得最快的就是他們這種人。老伍和老陸是他們那一批夜不收裏,唯二活下來的兩個,咱們要這兩個人,咱們一點不吃虧。”
江明月想,那是啊,吃虧是的高家啊。老兵,特别是百戰不死的老兵,那在哪個将門都是寶貝。這次高家讓老伍和老陸,送趙峥兄妹三人上京來,也有高家若是不複存在了,至少讓這老哥倆能活的意思在裏面啊。
趙淩雲這時伸手将江明月一摟,将江明月攬進自己的懷裏了,趙大老爺才小聲道:“我看啊,高千裏是準備留京了。”
江明月:“劉姐姐也是這個意思。”
趙淩雲:“他們就認命了?”
江明月:“若是元老太君也上京來,那高惜留在玉鋒關掌兵的事兒,應該能成。”
趙淩雲一愣,“這不行,”大老爺是忙就搖頭道:“這老太太等着高勳的屍骨回家呢,她四個兒子也都葬在玉鋒關,讓這老太太千裏迢迢地到京城來住,誰有臉開這個口啊?不嫌臊得慌啊?”
江明月:“你看,我們都懂的道理,朝堂上的諸位大人也一定懂,元老太君若是上京來了,一個大義壓下來,誰還能開口讓高惜也上京來?”
元老太君,這是一個身負太多血淚的老人家了,朝堂諸君若是還講廉恥,就不會逼高家逼得太甚,退讓一步,還是能做到的。
而且,就算高惜留在玉鋒關掌兵,朝廷也可以通過調兵遣将的方式,将高家軍重組,朝廷拿高家不是沒有辦法。
那麽有别的辦法可用,魏相爺也好,胡閣老這些閣老也罷,這些人要名聲,誰也不會願意擔上逼死元老太君的名聲,那麽高惜掌管高家軍的事,就十有八九能成了。
至于以後要怎麽辦,江明月還是那句話,這就看高大少自己的本事了。
“拿元老太君,成全高惜的前程啊?”趙淩雲卻是覺着這個主意不好,這不是要逼死人元老太君嗎?
江明月:“不迎回高老将軍的遺骨,老太君其實待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趙淩雲忙就說:“至少玉鋒關離那個什麽狼山近吧?要是在京城,就是站在城牆最高的望樓上,也看不到關外啊。”
江明月:“每日看着關外,老太君就不傷心嗎?”
趙淩雲又被江明月說愣住了,半晌才道:“也,也對啊,眼不見心不煩嘛。”
江明月頭在趙淩雲的肩頭上輕輕蹭了蹭,說:“唯一能安慰元老太君的事,就是迎回高老将軍的遺骨。”
這個談何容易?
趙淩雲都覺着,元老太君這輩子應該是要死不瞑目了,因爲朝廷做不到啊。
“當然,這事兒還要看高家怎麽決定,”江明月說:“這事也不光是高惜一個人的前程,他們整個高家的前程都在裏面呢。”
趙淩雲變得悶悶不樂,什麽樣的前程,值當折騰一個老人家?這元老太君的命也太不好了,這老太君是天生的苦命嗎?
“她是高家的老太君啊,”江明月小聲說。
“嗯,”趙淩雲籲一口氣,說:“這人跟人是不要比命,你看咱們的老娘,天天不幹正事,一個勁兒的瞎折騰,老天爺也沒個苦頭讓她吃。”
江明月:“……”
不是,你到底有多恨你的老母親啊?這種事,你也能想到你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