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雲其實不耐煩看信,趙安陽的信好些都是,與他那些所謂的詩友之間的通信,信上寫着的一首首詩,趙淩雲欣賞不來,隻覺得有一股酸臭氣,沒把他看窒息了。
“就他們寫得這些也叫詩?”把手裏的信扔桌上了,趙淩雲咂着嘴道:“這都寫得什麽玩意兒。”
老族長坐旁邊,看着手裏的信發呆。
自己罵了半天,老頭兒都沒反應,趙淩雲發覺不對了,扭頭一看,見老族長拿着信的手都在抖呢,趙淩雲吓了一跳,說:“怎麽了?”
看老頭兒這個樣子,這是不是要中風啊?
老族長視線從信紙上離開,盯着趙淩雲看。
趙淩雲:“他在信上罵我了?拿來我看看。”
劈手将信從老族長的手裏搶過來,趙淩雲一目十行,半封信看下來,他也呆住了,喃喃道:“五堂叔,咱們家的祭田沒了?”
在這封信上,趙安陽與一個叫曹開運的人,談妥了買賣他們老趙家六百畝祭田的事宜。
祭田是什麽呢?祭田是一個家族公有的田地,田地所出,用于祭祀祖先,和贍養族中孤寡,貧困之人。如果哪個家族發賣祭田,那這就是這個家族的衰敗之象啊。
老族長氣得哆嗦,趙淩雲陰沉着臉道:“祭田要真被趙老二賣了,那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老族長緩了緩,說:“我是沒聽下頭有人來報,說祭田被人賣了啊。”
趙淩雲在一堆信件裏扒拉幾下,又找出一封趙安陽與曹開運的通信,等看完這封信,趙大老爺跳起來,人就往屋外沖。
看見趙淩雲一副要殺人的樣子,老族長慌了,忙一把将趙淩雲攔腰抱住,急聲問道:“怎麽了?你,你要做什麽?”
趙淩雲:“我要去弄死趙安陽這個狗東西!”
“他又做什麽了?”老族長問。
趙淩雲掰開老族長抱着他的手,邁大步就出了屋。
“攔住他,快點攔住他!”老族長一把抓起被趙淩雲扔下的信,追在趙淩雲的身後跑。
屋外頭站着葫蘆一幫人,見自家主子兇神惡煞一般地踢門出屋,葫蘆幾個人就吓了一跳。
“主子?”葫蘆下意識地就喊了起來。
趙淩雲一言不發,繼續往檐廊的台階那頭走。
葫蘆幾個人這時也聽見了老族長的喊,沒多想,葫蘆原地跳起來,也是攔腰一抱,葫蘆把趙淩雲給抱住了。
“攔住他,”老族長從屋裏沖出來,喊道:“他要殺人了。”
葫蘆忙就問:“殺誰?”
趙淩雲就帶着葫蘆往前走,隻當葫蘆是個挂件。
等這位走到院子裏了,江明月也從後頭趕過來了,聽見老族長喊趙淩雲要殺人了,江明月想裝死也裝不了了。
“老爺?”江明月喊趙淩雲。
趙淩雲嘴唇顫了兩顫,說:“明月。”
老族長終于追了上來,然後老人家便愕然地發現,剛才還要吃人的兇貨,這會兒又變成一個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來找大人告狀,求安慰的小可憐了。
“你,”老族長瞠目結舌。
江明月看一眼老族長,很是歉意地笑了笑,轉又看向趙淩雲,小聲道:“怎麽了?誰給你氣受了?”
趙淩雲:“我要去打死趙安陽。”
江明月還是輕聲細語的,問:“爲什麽呀?”
老族長這時想起來手裏的信了,忙就擡手看信,隻看了一小半,老族長就倒抽了一口氣。
“五堂叔,這信上寫了些什麽?”江明月小聲問。
老族長沒把信給江明月,他丢不起這個人。
趙淩雲氣哼哼的,說:“趙老二偷賣了族裏的祭田。”
江明月一驚,“什麽?”
趙淩雲:“這還不算什麽,這狗東西收了人家的錢,就又說是我反悔了,地不賣了,但錢我也不還了。”
江明月看向了老族長,不相信道:“他真的做了這等事?”
老族長神情尴尬。
趙淩雲把老族長捏手裏的信一把奪過來,遞給江明月道:“你看吧。”
江明月看了信後,半晌沒說話。厚顔無恥的人,她見過不少,但跟着趙淩霄的人,求得是權勢,像趙安陽這樣求财的,還真沒有。
“他是不是恨我?”趙淩雲問老族長。
就趙安陽做的這事兒,錢他收了,騙錢,仗勢欺人的惡名讓他趙淩雲擔了,這趙安陽他不是人啊。
老族長道:“得找到這個曹開運。”
趙淩雲:“幹嘛?你還想爲了趙安陽去把人滅口啊?”
老族長:“你這說的什麽話?咱們得把錢還給人家。”
趙淩雲:“還給人家?曹開運要的是錢嗎?”
曹開運要的是地啊。
老族長馬上就搖頭道:“祭田不能動,誰想動,就讓他從老夫的屍體上邁過去。”
趙淩雲煩道:“你跟我這兒要死要活的,有什麽用?那田是我賣的?”
老族長看向了江明月,他跟趙淩雲就商量不了事。
江明月将信紙對折兩下,疊成了一個正方形,交給了趙淩雲後,江明月才說:“得跟這個曹開運道歉,錢得加倍賠給人家。”
趙淩雲:“這錢從趙安陽那兒拿啊。”
老族長:“這事不能讓他擔着。”
一聽老族長這話,趙淩雲就又要暴跳,不讓趙安陽擔着,那就讓他擔着了?
江明月伸手将趙淩雲一拉,心裏有了火氣,但江明月的面上看不出來,看着老族長,江明月小聲問:“五堂叔的意思是?”
老族長搖一搖頭,說:“這也事關我們趙家的臉面。”
你們别以爲這隻丢趙安陽一個人的臉啊,這事傳出去,那丢的是整個老趙家的臉啊。
趙淩雲:“那就将他趕出去,留這丢人現眼的玩意兒幹什麽?”
老族長:“你想逼死你娘嗎?”
把趙安陽送家廟去,這可以,橫豎去了家廟,這位還有回來的時候,但你要把趙安陽逐出家門,你試試,你看鄭氏這婦人跟不跟你拼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