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想勸，但想一想，覺得也是，便低頭攥着琉璃的水杯玩，一言不發。
莫名其妙被趙淩雲罵心壞，福王倒也沒掀桌跳腳，隻是翻着白眼問趙淩雲：“怎麽說？”
趙淩雲呵地冷笑一聲，“高千裏好好的一個大将軍，如今殘了，玉鋒關外頭飄着七萬多個鬼，這麽慘的事沒見你生氣，你兄長說你一句胡鬧，往你不喜歡的人府上送一份賀禮，你就氣得要死要活了。我說王爺，在你眼裏，是不是除了太子殿下，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啊？”
福王被趙淩雲說得愣住了，他好像是沒關心過高千裏，也沒想過玉鋒關外的七萬多個鬼。
“萬裏河山，”趙淩雲跟福王說：”世上的人有千千萬，我拜托你，偶爾你也看看旁人呢？”
福王坐着繼續發愣。
“太子殿下要做什麽，咱們管不了，他也不用咱們管，”趙淩雲說：“那咱們就忙活别的事好了。”
福王：“忙什麽事？”
“你随意，”趙淩雲說：“我過幾天要帶我爺和我奶上飯館吃飯去。”
福王還以爲趙淩雲能說出什麽，心懷天下的豪言壯語來呢，卻原來，就這？
“趕緊吃，”趙淩雲給福王夾一筷子菜，說：“吃完了就趕緊回去睡覺，一覺醒來就什麽火氣都沒有了。”
福王：“本王記得咱們還沒收拾夏照清吧？”
趙淩雲：“老頭兒今天去上朝了嗎？”
福王：“這本王哪兒知道？”
趙淩雲：“你連這都不知道，你還想收拾他？套麻袋打人你都找不着正主。行了，我的王爺，你啊回家去睡覺，回頭咱們去城外買病牛去。”
江明月好奇了，說：“爲什麽要買病牛？”
趙淩雲壓低了聲音：“好好的牛，咱們想買也買不到啊。”
牛是用來耕田的，吃牛肉可是犯律法，要被嚴懲的。不能再耕田的牛，比如病牛，斷了腿的牛，還有年歲大了的牛，這樣的牛可以宰殺了吃。可江明月看趙淩雲說話擠眉弄眼的樣子，這位嘴裏的病牛，應該不是病牛，是正兒八經能耕田的牛。
福王：“哪天？”
趙淩雲：“哪天？不得等你心情變好了以後嗎？不然，不白費牛肉了？”
福王呼一口氣，說：“太子殿下會後悔的。”
趙淩雲無動于衷道：“那也是他的事，我不信他的事，日後要挨打挨罵，唾沫星子和闆子還能落你腦袋上？”
福王說：“那就明天？”
“明天？”趙淩雲搖搖頭，“明天不行。”
福王：“爲什麽不行？本王現在心情好了。”
趙淩雲：“明天我要帶我兩個侄子去看高千裏。”
這事兒江明月都不知道，就聽趙淩雲跟她說：“峥哥兒和嵘哥兒剛才找我來着的，老伍和老陸也要去。我尋思着，不去一趟，這四個人應該是安不了心的，就幹脆明天帶他們去看看。”
江明月說：“好啊。”
趙淩雲：“那你去嗎？”
江明月說：“母親病着呢。”
趙淩雲馬上就道：“你又不是大夫，她病了找你有用？再說了，她那叫病啊？她就是心疼趙老二，這事兒，咱們别管，随他們折騰去。”
江明月：“真不管啊？”
趙淩雲：“不管，我跟你說，她的心思我知道，她現在就想着她和趙老二都病了，她拿沒人照顧她爲借口，讓小鄭氏回來呢，我能這麽便宜她？”
江明月：“那你想怎麽樣呢？”
小鄭氏遲早是要回來的，這位早回來晚回來，在江明月這兒沒有多大的差别。小鄭氏要還想跟她過不去，那她還是能将小鄭氏弄到家廟裏待着去。
“趙老二也得過去，”趙淩雲咬牙道：“不能便宜他。”
“對，”福王這時說：“這次的事他也有份，說他跟陶遷是一夥的，也不冤枉他。你們昨天把他從紀家老宅門口打回來，算是救了他一命，不然他這會兒就在大牢裏了。”
趙淩雲後悔了，能讓趙安陽蹲大牢的事兒，他爲什麽要攔着啊？
江明月看趙淩雲一眼，說：“他要是出事，老爺你也得擔責的。”
陶家都全家下獄了，趙安陽要被認定爲主犯之一，你以爲咱們一家人能逃得了？不一樣得全家跟着一起倒黴？
趙淩雲一噎。
福王：“對，你不會以爲趙老二出事了，你能不被他連累吧？”
江明月這時腦子裏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前世裏，這位最後落了個流放的下場，這可能還不是這位幹了什麽，而是趙安陽幹了什麽，連累到趙淩雲了。就沖趙安陽能跟陶遷混到一起，趙安陽成爲趙淩霄門下的走狗，這不是沒有可能啊。
“老爺，”江明月跟趙淩雲說：“二弟在外面都交了些什麽朋友，爲了二弟好，還是查一下吧。”
趙淩雲：“要查？”
江明月點點頭。
趙淩雲也沒多想，能跟趙安陽那蠢貨交朋友的，那肯定也是蠢貨啊，一幫子蠢貨值得他費什麽心思？不過既然江明月說要查，那聽夫人的話，就查呗。
“行啊，”趙大老爺說：“回頭我讓葫蘆去查。”
江明月皺一下眉頭，葫蘆能查出些什麽來啊，葫蘆就不是幹這種活的材料啊。
福王說：“要本王幫忙嗎？本王讓王順子去查。”
“不勞煩王爺，”不等趙淩雲說話，江明月先就道：“這就是件小事。”
趙安陽交了什麽朋友，是不是已經投到趙淩霄那頭去了，這些事情啊，還是不要讓福王知道的好。這是家事，自己動手處理就行了。
“老子回頭再打他一頓，”趙淩雲惡狠狠地道。
福王說：“有本事你就把他打死吧。”
趙淩雲：“那你去償命？”
福王不言語了。
“三天後吧，”趙淩雲跟福王說：“三天後，咱們出城買病牛去，就這麽說好了。”
福王點了點頭。
“那沒事了，你吃菜，”趙淩雲催福王說：“吃完了趕緊走。”
福王：“可本王也不想睡覺。”
“那你就去城裏轉轉，打聽打聽消息，”趙淩雲說：“真要有熱鬧可以看，咱們回頭也看看去。”
江明月是發現了，除卻對高千裏還算敬重外，任何事在趙淩雲這裏，那就隻是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