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好的給老太爺和老太太送過去，”趙淩雲站在院子裏跟葫蘆說：“要挑仔細了，枝條上的花要多，分布也要均勻的才好看。”
葫蘆嗯嗯嗯地點頭，趙淩雲的話他聽進去多少，這個不好說，但看葫蘆臉上的表情還是挺認真的。
“我說了，枝頭上的花要排得勻稱才好看！”趙淩雲一巴掌拍在葫蘆的腦袋上，劈手奪過葫蘆從地上撿起來的梅枝，按着葫蘆的頭教訓道：“你瞧瞧你撿的這個，你自己數數，左邊四個，右邊有七個，這叫勻稱？”
葫蘆：“這還得數嗎？”
趙淩雲：“不然呢？”
葫蘆就感覺自己在做噩夢，還有人挑撿個花枝，要挨個數枝條上花朵數目的？這他得數到什麽時候去？
“大老爺，”江明月站在檐廊裏喊。
夫人喊了，趙淩雲才放過了葫蘆，快步走進檐廊裏，往江明月的身旁一站，趙大老爺小聲問：“喜歡嗎？”
江明月看看院子裏的梅樹，又看看鋪在地上的梅花，江明月這人吧，花她也喜歡，看見花了，心裏會想，啊，這花長得好，真好看，但也就這樣了，你要她再生出别的什麽感想來，那沒有。
“好看，”江明月跟趙淩雲說了一句。
趙淩雲覺得自己這一通忙活值了，“是好看，明月我跟你說，碧雲寺也就這個梅花還能看了，其他的，一寺的和尚長得奇型怪狀，沒一個能看的。”
江明月：“……”
你生青鏡大師的氣，你也不必把整座寺的僧人都罵了吧？
“走，我們回屋，外頭冷，讓葫蘆他們忙活，”趙淩雲拉江明月進屋，這會兒雪是停了，但天還是冷的啊。
“今天遇見什麽事了？”回到屋中，坐下來，江明月就問趙淩雲。
趙淩雲：“哦，高千裏入京了，我在城門口遇上他了。”
江明月：“這麽巧？”
“是挺巧，”趙淩雲往椅背上一靠，“要不是我在城門口把趙淩霄的人攔住了，高千裏今天就會被人潑糞了。嗐，其實這也沒什麽，身上沾點屎怎麽了？最主要啊，萬一他是真冤，被人堵城門口這麽一罵，扔屎扔臭雞蛋的，高千裏受不了。”
江明月垂了眼眸，前一世高千裏在入京時，是不是也遇上了今天這一出？那時候沒有趙淩雲攔着，高大将軍被人當街咒罵，被扔穢物和石子，這場面光想想，江明月就不好受。
“行了，不說這個了，”趙淩雲說：“明天咱們回侯府去，後天我去看看他去。”
江明月忙就擡眼看趙淩雲，說：“你要去看高大将軍？”
現在人人都躲着高千裏呢，她這相公自己往前湊？
“爲着峥哥兒他們，我也得去一趟啊，”趙淩雲小聲道：“咱們這時候裝死，峥哥兒他們以後有樣學樣的，這還了得？這不學成白眼狼了嗎？再說了，隻要他高千裏不是叛國，我就能去看他，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你問問聖上，聖上不也打過敗仗。”
江明月：“這個就不用說聖上了吧？”
趙淩雲：“也是，不能說聖上，那就說我爹，我老爹打過的敗仗多了去了，我有說他什麽嗎？”
江明月：“……”
你又能說老越國公爺什麽呢？他是你爹！
“嶽父大人沒打過什麽敗仗，可咱們的兩個叔叔是怎麽死的？對吧，這都打過敗仗麽，”趙淩雲又把話扯到了江入秋的身上，他老丈人是當朝的名将呢，不也沒保住兩個親弟弟的命嗎？
江明月眼角一顫，說：“這話明天回侯府，你别跟我奶說啊。”
江明月怕趙淩雲在安遠侯府扯這個，會被老太太打死。
聽江明月這麽囑咐自己，趙淩雲還愣了一下，然後大老爺反應過來了，忙就坐直了身子，跟江明月小聲說：“你就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好不好？”
除了說好，江明月也說不了别的啊。
趙淩雲清清嗓嗓，搓搓手，尴尬勁緩過去了，才又跟江明月說：“那這事就這麽定了，後天我去看高千裏去，謝謝他派人送峥哥兒他們過來。”
江明月：“高大将軍是孤身一人上京的嗎？”
“他媳婦，還有他家老二和老四陪着他一塊兒來的，”趙淩雲說：“錢五他爹是九門提督，這種消息他那裏靈通，今天錢五把事情都跟我說了。”
江明月身子微微前傾了，說：“五少爺還跟你說什麽了？”
趙淩雲：“錢五說，現在朝廷裏，就沒人出來爲高千裏說話呢。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隻說了一句不要急着定高千裏的罪，就被禦史台的那幫瘋狗給圍攻了。錢五還說，太子殿下應該是想保高千裏的，可是能保住的可能性不大。”
江明月皺着眉，很是發愁的“呀”了一聲。
趙淩雲沖江明月擺了擺手，說：“這事咱們管不了，咱們說不上話啊，太子殿下都幹不成的事，咱們能行？”
江明月看了趙淩雲一眼，小聲問：“你想保高大将軍？”
趙淩雲挪屁股往江明月身旁蹭了蹭，小聲說：“趙淩霄那狗東西在算計他，明月你記住我這句話，但凡是假仙兒那狗東西要對付的人，那九成九是好人，還有一成至少跟假仙兒比是好人。”
這話江明月舉雙手雙腳贊成，要不是這樣，她爲什麽要想着弄死趙淩霄這個狗東西呢？
“咱們幫不了人家，這是我沒本事，是吧，”趙淩雲說：“但我該謝人家我就得去謝，我不但要去謝謝他，我還給他送謝禮。太子殿下要臉，要臉的人怎麽鬥得過禦史台的那幫瘋狗？哎，我不要臉，所以讓那幫瘋狗來找我，明月你看我怎麽收拾這幫狗東西。”
江明月：“你跟禦史台有仇？”
聽趙淩雲這話，這不但是有仇，離血海深仇也不遠了吧？
趙淩雲：“那幫瘋狗參我的折子，一年沒八百也有一千，我在街上放個屁，那幫狗東西都能罵我呢。”
江明月驚道：“沒有八百也有一千？”
你這是幹了多少壞事，天天被禦史們揪着不放啊？
趙淩雲：“沒什麽，那幫狗東西幹得就是參人罵街的活，我一直就相信，整個禦史台都指望着我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