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齋是自請分家離族的人,那這位就不是越國公府趙氏一族的人了,那你和你夫人的牌位,如何能放在越國公府趙氏的祠堂裏,享後人供奉呢?
這事情不用趙淩雲細說,江明月稍想一下,就能想得明白。
“按道理啊,”趙大老爺說:“得給他們單設個祠堂,我倒是可以在京城給三孩子置辦個宅院,可孩兒太小,他立不了戶啊。”
讓七歲的趙峥領着五歲的弟弟,兩歲半的妹妹出去單過去?趙淩雲辦不出這樣的事來。
“寄放在祠堂裏不行嗎?”江明月說:“等峥哥兒大了,能立戶單過的時候,讓他把祠堂蓋起來,将父母的牌位請回去就是。”
趙淩雲搖頭,“不成,明月兒你不知道五堂叔那人。”
江明月:“五堂叔不好說話?”
“那個老棺材闆子,”趙淩雲直接罵了一聲。
江明月:“……”
看來這老族長是不好說話。
“我看他對老爺……”
“咳。”
“我看他對西樓你不是還行嗎?”江明月改口,說:“你說什麽,他就聽着,也不多話的。”
白天你在祠堂門前,說老族長的那些話,我還記着呢!
趙淩雲:“我說他沒事兒啊,我也就是動動嘴,我要是說我要拆祠堂,你看那老棺材闆子跟不跟我急眼。”
江明月抿着嘴,這擱誰都得跟你急眼吧?
趙淩雲:“五堂叔那人死腦筋,犟驢似的一個人,遇上壞祖宗規矩的事,他能豁出命去跟你拼。”
江明月:“這寄放一下牌位,是壞祖宗規矩的事兒?”
“趙誠齋說過,生不死我趙家門,死不入我趙家墳的,”趙淩雲歎道:“這話連我都記着呢,那老棺材闆子能不記得?雖然我沒搞明白他是怎麽想的,但這老棺材闆子是真的恨趙誠齋。”
“還有啊,”趙淩雲搖一搖頭,小聲道:“這打敗仗戰死的人,朝廷不治罪,可也沒有撫恤的,趙峥以後要怎麽立戶,這還是個問題呢。”
江明月:“哎呀,你要不說我還想不到這個。”
“我也就是愛琢磨,”趙淩雲說:“你說這個趙誠齋啊,屍骨無存的死了,完了兒女還得不到一點好處。”
江明月攥着手,小聲說:“他這事兒,還要看聖上是怎麽判高大将軍的,若是這裏面有隐情,那峥哥兒他們還是能得個蔭庇的。”
“唉,”趙淩雲愁道:“這得等高千裏上京來了,才知道啊。這事怕是光聽他說還不行,這還得看我嶽父大人怎麽說吧?”
高千裏打了敗仗,是江入秋帶兵去收拾得殘局,反敗爲勝的啊,那這官司,是不是到了最後,還是得看江入秋是怎麽說的?想到這裏,趙淩雲就是一激靈。
江明月看着趙淩雲問:“你想到什麽了?”
趙淩雲吞咽一口唾沫,他要是請他老丈人爲高千裏開脫一二,從而幫趙峥兄妹三人弄個蔭庇,他老丈人會不會先弄死他啊?他可是聽說,他老丈人是個鐵面無私的人。
“沒想什麽,”趙淩雲試着擡起胳膊,看江明月沒什麽反應,他便輕輕地将胳膊搭在了江明月的肩上,說:“這死者爲大,今日委屈明月兒你了,對不起啊。”
爲何要跟我道歉?
江明月有些愕然,就在她愣神的工夫,趙淩雲手上用上了些力道,把她摟懷裏抱着了。
“我這次不能饒了趙安陽,”趙淩雲說:“不然以後趙峥他們在府裏日子不好過。”
江明月:“所以你要把二老爺給打服了?”
“他就是欠打,狗東西,”趙淩雲提到趙安陽就來氣,“窈娘的命差點就送在他手裏,這狗東西自己也有兒女,哎,他就是還能幹出這等下賤事來,他也不怕他的兒女遭報應。”
“不過他家那幾個小的已經遭報應了,”趙大老爺說:“趙绮,就是他家的老大,蠢到不行的一個小孩兒,讀書讀到考學都考不上,這不就是報應嗎?”
江明月被趙淩雲攬在懷裏,先還不自在,她沒跟男子這麽親近過,可聽着趙淩雲話不帶重樣的罵趙安陽一家子,慢慢地,江明月的這份不自在就消失了。
聽趙淩雲罵街太有意思了,跟她奶罵街時一樣有意思,江明月都聽入了神。
趙淩雲罵得口水幹了,才住了嘴,呼一口氣,又跟江明月解釋了一句:“我脾氣很好的,一般不罵人,我是被趙安陽那狗東西氣着了。”
江明月:“嗯嗯嗯。”
要麽大老爺你接着罵?
“哦還有趙誠齋的事兒,我要跟你說一下,”趙淩雲說:“他娘是妾不假,但他娘親是良家女,祖上還出過當官的,隻是家道中落,到了她這一代,她的秀才爹得了痨病,她家裏才拿了我們家的錢,将她送到府裏給我那老爹做妾的。”
“他娘親柳氏,閨名叫瓊枝,”趙淩雲小聲道。
江明月說:“怎麽提起這個來了?”
這柳姨娘的閨名,你要提它做什麽?
“哦,沒什麽,明月兒你不覺着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嗎?”趙淩雲問。
江明月:“……”
行吧,柳瓊枝這個名兒是挺好聽的。
“能給閨女取這種名字的,這柳家人不差的,”趙淩雲說:“要說讀書,柳家不比鄭家差。”
江明月看着她這一世的相公,你是在說,這柳姨娘的家世不比你親娘的家世差?我的天,江明月想,你要這麽跟你娘說,你娘會活活氣死吧?
“趙誠齋鬧着分家,也是因爲他娘親的死,”趙淩雲說話的聲音更低了,幾乎是跟江明月咬耳朵了,“雖然沒證據,但趙誠齋說他娘是被我那老娘害死的。”
江明月的眉頭一挑,還有這種事?
“所以啊,我要養這位的兒女,安置他們夫婦倆的牌位,”趙淩雲沖江明月癟一下嘴,“還得過我,不是,是咱們老娘這一關。”
江明月:“啊?”
“咱們老娘跟趙誠齋之間是殺母之仇呢,”趙淩雲小聲道:“咱們再把趙誠齋的兒女留下來養了,還把他們夫婦倆的牌位放祠堂裏了。明月兒我跟你說,老夫人一定會做噩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