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夫人一早就坐在喜堂裏,等着新人過來了,甭管心裏高興與否,鄭氏夫人臉上從頭到尾都是挂着笑的,笑容也稱得上溫和。
“趙大你動作快些,”一大早過來的福王,站在喜堂門裏嚷嚷:“你與二小姐拜完了天地,你們還得去祠堂呢,你别看着二小姐傻笑了,你這樣看着就像是個傻子。”
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都要搞事情是吧?”趙淩雲不滿意道:“都有成親的時候啊,都好好想想,别回頭輪到自己的時候,怪我趙西樓做事不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堂裏更是笑聲一片了,趙淩雲這樣的威脅,還不如直接罵纨绔們的娘呢。
“成何體統!”一旁的趙安陽看不過眼,但又不敢大聲呵斥,隻能是小聲嘀咕。
花嬸兒站在江明月的身旁,她沒跟着笑,也沒看不過眼。喜堂上站着的人不少,花嬸兒将人看上一圈,她就看見錯開趙安陽一步距離,站着的小鄭氏了。
福王喊祠堂的時候,花嬸兒就瞧見小鄭氏臉上的神情扭曲了一下。花嬸兒頓時就心裏冷笑了,這位二夫人是不服氣呢。
小鄭氏今天從起床心裏就一直不爽利,她嫁到越國公府時,名頭可不是什麽聖上賜婚,佳偶天成,她是來給“重病”的鄭氏夫人沖喜的,再加上當時的當家人吳老太君的不喜,小鄭氏的婚禮能有多大的排場?
鄭家是文臣,自诩清流,家中又不是小鄭氏這一個女兒,爲小鄭氏備下的嫁妝自然也就有限,拿來跟江明月的比,就是在辱安遠侯府了。
可明明自己樣樣都比江明月強,小鄭氏臉上的笑容勉強,江明月是大房太太,是宗婦,有讓京城人都出門來看的豐厚嫁妝,小鄭氏不承認自己是在嫉妒,但她好恨啊!
這二夫人看着真不是個好東西,嫉妒她家小姐的酸氣都要沖天了,花嬸兒在心裏給小鄭氏留了一個印象,日後她得好好的替她家小姐盯着這女人了。
這邊趙淩雲嚴肅了神情,極其認真地與江明月拜了天地,心裏想的全是江明月,他也就沒空去管别人了。二拜高堂的時候,鄭氏夫人倒是沖趙淩雲笑來着的,隻可惜趙淩雲沒看她。連親娘都沒空看了,趙大老爺自然也就不可能去操心,他弟弟一家人現在是個什麽心情。
江明月什麽也看不見,頭還被身遭的人聲鼎沸弄得有些犯暈。
“再忍一忍啊,”被趙淩雲用紅綢引着,往祠堂走的時候,江明月聽見趙淩雲小聲跟她說:“拜完了祖宗,就能歇着了,咱們就随便拜拜,不費時間的。”
江明月:“……”
祖宗還可以是随便拜拜的?
“出了前頭這個門,二小姐你就可以坐轎子了,”趙淩雲說:“你再忍忍啊。”
江明月:“我不累。”
她今天其實也沒走多少路。
趙淩雲:“不累?那就好,主要是祠堂蓋的地方有點遠,我以前沒想起來祠堂的事,是我疏忽了。”
江明月忍不住問:“要是沒疏忽,你要怎麽做呢?”
趙淩雲:“那我就把祠堂蓋在離家近的地方啊。”
江明月:“拆了重新蓋?”
“是啊,”趙淩雲一聲是啊,說得理直氣壯。
江明月沉默了,這位對祖宗好像真談不上好啊,祠堂啊,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是能被你這麽折騰的嗎?
“很快就完事了,”送江明月上小轎的時候,趙淩雲又跟江明月說了一句,同時還沒忘了往江明月手裏塞了一塊糕點。
糕是米糕,放了很多糖的那種,江明月咬了一口,就覺着太甜,不合她的口味。但捏着這塊還熱乎的甜米糕,江明月也說不出來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要敬祖宗,”站在祠堂門前,老族長瞪着自己有些昏濁不清的眼睛,跟趙淩雲強調了一句。
“是是,”趙淩雲心不在焉道:“敬重,我敬重着呢,五叔啊,您就快點吧。”
老族長吹胡子瞪眼,你這叫敬祖宗?
“這雪越下越大了,”趙淩雲說:“回去的時候,路上的雪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掃。”
祭拜列祖列宗的時候,你還想着回去路上會積雪的事兒?老族長恨不得把趙淩雲的腦袋扒開來看看,他一直就覺着他這堂侄兒腦子不正常!
更讓老人家心驚膽戰的是,等他兩腿一蹬死了後,趙淩雲這小子就要當族長了,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了嗎?列祖列宗會被氣活吧?
“您瞧,”趙淩雲這時手往身後指,讓老族長看跟過來的趙安陽,說:“您瞧老二那張死人臉,我大喜的日子,他跟家裏在辦喪事一樣兒。”
老族長看趙安陽,趙二老爺這會兒的臉色是難看,大老爺說話難聽,可說得沒錯。
“唉,”老族長歎氣,這叫什麽事?
“也就我今天不好動手打人,”趙淩雲說:“不然老子現在就往死裏揍他一頓。不樂意來就不來好了,腆着臉跟過來了,他還給老子擺臉色看,老子欠他的?”
老族長:“家裏男丁這會兒都在,他怎能不來?還有,你是誰的老子?”
說着話,老族長就看了江明月一眼,剛才他跟趙淩雲的對話,新娘子可都聽見了,也不知道這位會怎麽想他們老趙家。老族長又想歎氣了,清一清嗓子,老族長跟江明月說:“新婦……”
“你快開門吧,”老族長隻說了兩個字,趙淩雲就不耐煩地催道:“你跟我家二小姐說什麽?我家二小姐還用你教規矩?”
難道不用?
老族長氣得一哆嗦。
“哎呀,”趙淩雲擡手将他五堂叔一推,帶着江明月就往前走,一邊道:“開個門都能這麽多的話,你以後就天天來跟祖宗唠嗑吧,活人受不住你的話,會被煩死。”
江明月不用看都知道老族長現在是個什麽情形,老族長應該快被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