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裏的道理，許方回懂。
“咦？趙大？”就在許方回心裏天人交戰的時候，江嶼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來。
“嗯？”趙淩雲擡頭看，就見他未來的大舅子隻帶了一個寶樹，主仆二人都騎着馬，打丁字路口那頭過來了。
“嶼哥兒，”趙淩雲站起身，擡膀子沖江嶼揮了揮手。
江嶼到了一行人的近前，葫蘆不用趙淩雲吩咐，就跑上去接過江嶼手裏的馬缰繩。
“你大晚上的怎麽還到處亂跑？”趙淩雲問江嶼，以前一起日夜颠倒的胡混，趙淩雲也沒問過江嶼，不過現在不同了，這大舅子今年才多大，大晚上的不睡覺在街頭閑逛，這像話嗎？
江嶼看坐路牙上的許方回，小聲問：“這誰啊？”
趙淩雲拍了江嶼一巴掌，我問你話，你不答，你還反過來問我話？
“誰啊？”江嶼還是問。
趙淩雲：“許方回，怎地，你要認識他？”
江嶼長出了一口氣，他就是被江明月派出來找許方回的。他二姐說了，今天被趙淩霄算計的這口氣，不出不行。
“你大晚上的要幹什麽？”趙淩雲這時又問：“老太太知道你出門嗎？”
江嶼抿一抿嘴，他二姐還說了，許方回今晚一準得找趙淩霄拿主意，但趙淩霄不會見這許方回，他們得抓住這個機會，找許方回說說話，讓這位大公子别信了趙淩霄是好人。江大少理解他二姐的話，那就是看狗咬狗，最好許方回能把趙淩霄咬死！
“我，我又去九門提督府了，”江嶼跟趙淩雲說。
趙淩雲：“啥？你又去找喬鎮做什麽？”
“又出事了，趙大你不知道？”江嶼一驚一乍的。
趙淩雲：“出什麽事了？”
“京營那邊抓了一個要出城的人，”江嶼說。
趙淩雲都奇了怪了，“城門關了，還有人想出城？怎地？這人要跳城牆？”
江嶼手一攤，“不知道啊，聽說好像是花錢收買了什麽人。”
趙淩雲眉頭都擰成個疙瘩了，“花錢收買守城門的？這人瘋了？怎地，城外有鬼在勾他？”
這入夜城門一關，除非有聖上給的出城令，要不然就算你娘老子在家要死了，等着見你最後一面呢，這城門也不會爲你開一回啊。
“聽說那人是趙淩霄的人，”江嶼假裝跟趙淩雲咬耳朵，說話的聲音卻不小，“這人是替他出城送信的。”
趙淩雲看江嶼，這真的假的？
江嶼揉一揉鼻子，“我就是聽說啊。”
聽說的事，還論什麽真假，就看你信不信呗。
趙淩雲摸着下巴打量江嶼，突然一眼又瞥見坐路牙上發呆的許方回，趙淩雲一拍巴掌，現在不是管真假的時候！
“大公子，”趙淩雲走在許方回的跟前，重新又坐下，跟許方回說：“你聽見沒有？趙淩霄不惜讓手下人赴死，他都要連夜送信出京師啊。”
許方回：“赴死？”
趙淩雲：“花錢收買守城官兵，讓人家私開城門放他出城，這還不是死罪？這他娘的是京城！”
江嶼這時湊過來，說：“趙大，你說趙淩霄急着要送的是什麽信啊？”
趙淩雲鼻子哼一聲，“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可不得送信回塗山嗎？”
許方回這時全身都在發抖了。
趙淩雲拍拍許方回的肩頭，說：“這下你信我了吧？我害趙淩霄，可我沒必要害你啊。我跟你說，你得趕緊想轍了，你們許家能把罪都擔起來嗎？”
江嶼抱着膀子站着看許方回，幽幽地說了句：“我覺着不能。”
趙淩雲眼珠子轉轉，給許方回出主意道：“假仙兒信都寫出來往外送了，可見他毒計已經想好，着手在幹了。大公子，我本來還想說，你事先想好說辭，回頭和假仙兒禦前對峙的時候，你能把事情應付過去。”
江嶼替許方回說話道：“那你現在想說什麽？”
趙淩雲：“别等到禦前了，來不及了，大公子啊，你現在就去帝宮門外喊冤去！”
許方回打了一個激靈，去宮門外喊冤？這就不是叩宮門嗎？
“這叩宮門是犯忌諱，”趙淩雲對着許方回顯得很苦口婆心，說：“甭管有理沒理，反正你叩宮門了，你就得挨上八十大棍，長釘闆再滾兩滾。”
江嶼聽得汗毛倒豎，這兩樣下來，這人還能有命在嗎？
“不過這也看聖上的意思，聖上不想你死，那底下人就不會沖你下死手，”趙淩雲跟許方回說：“大公子，你身嬌肉貴吃這一回苦，我是不忍心，可你這也不是光爲你自己啊。”
江嶼點點頭，“嗯，我也不忍心。”
“你妹妹的婚事，怕是黃了吧？”趙淩雲問。
許方回一臉的屈辱。
“你瞧，”趙淩雲指着許方回跟江嶼說：“真黃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劉閣老知道你們許家這一回要完啊，不然他冒着被人笑能同喜不能那什麽苦的，也要黃了他三孫子跟你妹妹的婚事？那老頭兒内閣行走的人，什麽消息聽不到？”
趙淩雲越說，許方回就心慌，他們許家真要完了？
“讀書人，”趙淩雲拍拍自己的臉，說：“要面子的，能讓他們連面子都不要了，那就是命的事兒了。”
許方回惶急道：“我，我要如何做？”
趙淩雲：“如何做？搏一把求活命啊，不然你們許家人可就慘了，我都不忍心說。”
江嶼：“男人殺頭，女人進青樓教坊？”
趙淩雲：“也不定能進去，說不定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起上刑場，被砍頭送命呢。”
許方回一下子站了起來，怒道：“這不可能！”
“可不可能就看你怎麽做了，”趙淩雲說：“在趙淩霄咬你之前，大公子，恕我直言，你得先咬他。”
許方回六神無主，這要怎麽咬？
“要我，我就說許狄是被趙淩霄哄騙去的，”江嶼抱着膀子說：“塗山王父子想染指西南十三州，他們是故意設套害你們許家呢。”
趙淩雲看了江嶼一眼，他發現他這大舅子原來也是個挖坑埋人的好手啊，這小話讓這位給說的，他都想鼓掌表達一下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