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廚房那裏爲您做了鴿湯,素娥爲您端上來?”這丫鬟小聲跟趙淩霄道。
趙淩霄沒說話,隻搖了一下頭。
素娥便又道:“西廂房的魏姨娘,想請您過去一趟。”
趙淩霄這才開口道:“魏姨娘?誰讓你這麽稱呼她的?”
素娥一臉的委屈,道:“之前您讓奴婢們尊她一聲魏夫人,可今日您出府後,王妃就發了脾氣,還下了嚴令,阖府上下都喊她姨娘,誰再喊錯,就要将誰打死呢。”
這都不用素娥再往下說,趙淩霄也知道,今天他母妃出手整治魏蘭芝了。
“主子,”素娥說:“魏姨娘那裏還等着您的話呢。”
趙淩霄現在哪有心情去安慰魏蘭芝?擡手沖素娥揮了一下。
“素娥告退,”素娥沖趙淩霄半蹲一禮,便悄沒聲地退下了。
等退出書房,素娥便見一個她家世子爺的貼身侍衛,邁着大步匆匆過來,打從素娥身邊過時,素娥忙就将頭一低,不敢看這人。
“主子,”這大漢站在書房門前喊了一聲。
“進來,”書房裏趙淩霄應聲。
素娥不敢在書房門前久留了,托一托斜梳着的垂髻,這個趙淩霄身邊的大丫鬟往垂花門外去了。
書房裏,死士跪在趙淩霄的面前,低聲禀道:“奴才在牢房裏,看見了老五的屍體,沒有看見許狄。”
趙淩霄搭在坐椅扶手上的手,微微一顫。
死士繼續禀道:“牢房的地上和牆上都有血,老五的兵器上沾着血,還有缺口,他就是沒能除掉許狄,也一定傷了許狄。”
趙淩霄:“火是誰放的?”
死士:“不是奴才,奴才不知放火是誰。”
“阿六傷重,”趙淩霄這時道:“他的内髒傷了,不一定能活。”
阿六就是要帶趙淩霄出公堂,卻被江明月踹過來的房梁,砸中後背的那個死士。
跪地的死士沒有太大的反應,若是惜命,他們也就做不了死士了。
趙淩霄慢慢地吐了一口氣,這聲音聽在死士的耳裏很是壓抑,于是這大漢擡頭看他的主子。就見趙淩霄在捏自己的眉心,他跟在趙淩霄身邊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見趙淩霄這樣,死士忍不住問道:“主子,事情很糟糕嗎?”
趙淩霄放下捏眉心的手,搖一下頭,何止是糟糕,許狄落到聖上的手裏了,這事已經沒有他可以轉圜的餘地,全憑聖上的心意來走了。
“世子爺,”有管事的這時在書房外高聲喊。
“何事?”趙淩霄問。
管事的道:“外面來了一個自稱是西南許家大公子的人,他要見世子爺。”
許方回這個時候跑來見自己?
這個蠢貨!趙淩霄暗自皺眉,沉聲道:“就說我服藥睡下了,不見。”
“是,”管事的不敢多問什麽,領了命就匆匆跑走了。
有風自軒窗外吹來,将小幾上的一本書吹得嘩嘩翻頁,趙淩霄擡手将這本自己讀了一半的書按住,腦子裏極快地将眼前事捋了一遍後,世子爺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許家完了。”
死士聽到了趙淩霄的低語,但沒聽明白,許家是西南那邊的第一世家,怎麽就一下子能完了?
“你下去吧,”趙淩霄跟死士道。
死士起身要退下。
趙淩霄卻又說了一句:“你去看看阿六。”
“是,”死士應聲。
死士退出書房,許方回在塗山王府的大門前吃了閉門羹的時候,素娥在西廂房這裏,攔住了想要來找趙淩霄的魏蘭芝。
“主子在公幹呢,”素娥跟魏蘭芝說:“奴婢勸姨娘今晚就不要等主子了,我們主子是什麽人,哪有空時時刻刻地陪姨娘你呢?就是以後的世子妃,她也沒這個福氣啊。”
魏蘭芝今天去王妃那裏報信,被卧床的穆氏王妃兜頭潑了一杯茶水,要不是茶水不燙,魏蘭芝今天就得毀容了。穆氏王妃今天是一點臉面沒給魏蘭芝留,不守婦道,狐媚子,白瞎了老天爺給選的投胎人家,這樣的話,王妃是都罵出口了,臨了還下令,全府上下以後隻準叫魏蘭芝魏姨娘。
這等大辱,魏蘭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忍下來的,她就指望着能從趙淩霄那裏聽一些軟和話,暖暖她的心,可趙淩霄今天不來見她了?
“你們還站着幹什麽?”素娥這時沖被分派來伺候魏蘭芝的丫鬟們道:“你們還不伺候姨娘回房去?回頭姨娘在外頭站得時間久了,得了風寒,你們就等着去管家那裏領罰吧。”
“你,”魏蘭芝差點想跟素娥動手,春天裏了,她吹一會兒晚風就能得風寒了?這個奴婢明擺着是在陰陽怪氣地咒她呢。
“姨娘的氣性好大啊,”素娥卻是不怕魏蘭芝,她是趙淩霄身邊的大丫鬟,也是床上伺候過世子爺的人,這大丫鬟不但不怕魏蘭芝,她甚至還挺恨魏蘭芝。
這賤婦勾引她家世子爺,壞了她家世子爺的名聲,進了府還不知羞恥地想整天霸着世子爺,世上怎麽會有這樣不要臉的賤婦的?
幾個丫鬟這時圍上來,一起勸魏蘭芝回房,她們沒有素娥的那份張狂,可也不見對魏蘭芝有多尊敬。魏蘭芝心裏氣苦,采蓮如今病在床上起不了身,她身邊竟是一個心向着她的人都沒有。
素娥甩一下手裏的絹帕,出了西廂房所在的這個小院子,這位先是去了廚房,拿了炖在竈上的鴿子湯,才又回了書房。
趙淩霄沒有胃口,但還是拿了鴿子湯一口一口地喝了,素娥則揉紅了眼睛,趁機告魏蘭芝的黑狀。
“姨娘鬧着要見主子,”素娥小聲道:“誰勸都不行,奴婢差點就跪下來求她了。”
趙淩霄放下空碗,被素娥伺候着漱了口,擦了臉和手,才擡手順勢,在素娥的後腰上輕拍了一下。素娥頓時就怕癢似的扭一下身子,哎呀的嬌喊了一聲。
“去請望書先生他們過來,”趙淩霄收了手,神情溫和地道。
素娥識趣,忙就收拾了空碗,快步往書房走了。
女人間的争風吃醋,趙淩霄輕曬一笑,無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