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還沒來及睜眼,江明月就聽見自家老太太在屏風外面放着狠話,聽聲音就能聽出來,老太太這一回是真急了,聲音裏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
“孫先生,我二姐怎麽還不醒呢?”十三歲的江岘在追着醫館的孫大夫問。可憐孫大夫六十多歲的人了,被個半大小子擾的,寫個藥方都不得安生。
“這,要不老太太您拿府上的貼子,去宮裏請個太醫?”趙淩雲看徐老太太眼睛都紅了,被老太太影響,趙大老爺這時也有些慌了。他自小生個小毛小病,都是這孫大夫給看的,所以他跟孫大夫熟悉,可孫大夫畢竟不是太醫啊。江二小姐暈得突然,趙大老爺看得真真兒的,江二小姐臉上的血色眨眼的工夫就褪了個幹淨,煞白跟窗戶紙一樣,江二小姐這病,要麽真是孫大夫看不了的病?
孫大夫自己也犯着嘀咕,江二小姐脈象正常,可人就是不醒,他拿針紮人中都紮不醒,這讓孫大夫很是費解。
“對,請太醫,”聽趙淩雲說太醫,徐老太太着急麻慌地跟身旁的大丫鬟環翠說:“對對,快回府去跟老頭子拿貼子去宮裏請太醫。”
環翠連聲應該着是,邁步就往醫館大門口跑。
“我去找姓魏的!”江岘跟着跑,腦袋看着比方才那會兒更腫了,但人還是很精神,跑得飛快,沒幾步就跑到了環翠的前頭。
江明月這時睜開了眼,正好就對上了守在床邊,低頭看過來的江月娥。
江月娥這一回是小心翼翼的,見江明月眨眼睛了,江月娥才喊了一聲:“明月?”
江明月又眨一下眼睛。
“奶,我們二姑娘醒了!”江月娥扭頭就沖屏風外面喊。
腳步聲響起,片刻之後,徐老太太就出現在木床前,探頭看江明月睜着眼睛呢,老太太也喊:“明月?”
“奶。”江明月應聲。
“哎喲,老天爺喲,”老太太腳一軟就跌坐在木床上,喊着問江明月:“你這丫頭怎麽樣了?你是哪兒不舒服啊?”
“我沒事了。”江明月小聲道。
“我真是,我先前看你醒得快,又活蹦亂跳的,我當你沒事就沒給你叫大夫。”老太太懊惱道:“還讓你一路跟着跑過來,你說你要出點什麽事,你叫老婆子我怎麽辦?”老太太是想想都後怕。
江明月手撐一下床闆就坐了起來,床邊上正好放着一個實心的小木錘子。江明月将木錘收進了蓋着的春被中,手上用點了勁,實心的木錘就被江二小姐單手捏成了木屑。
前世裏也是在議婚的這個時候,江明月生過一場病,而且病了好些日子,病好後,她就有了這把子遠大于常人的力氣。到了這一世,她也是無端暈厥,但時間短了許多,這也讓她知道了,前世她生病的時候,身邊竟然還發生了這些個事。
“孫先生呢?”徐老太太這時又大聲喊大夫。
江明月悄沒聲地将手伸出被子,沖床下揚一揚手,手裏的木屑就全都灑到了地上。前世裏,她病得人事不醒,老太太一定是會守在她身邊的,所以江嶼、江岘和魏三公子的這場架,想必兄弟倆是沒占着便宜的。
“又在想心思!”老太太喊完了大夫,回頭一巴掌就拍在了江明月的腦門上,急聲道:“你這一天天的哪有這麽多的心思要想?我看見你低頭不吭聲,我就着急我,我……”
“奶!”見老太太擡手又要拍江明月的腦門,江月娥忙就叫了起來:“明月病着呢,你别打她的腦袋啊。”
“别打二姐。”不知怎地又跑回來的江岘,蹬蹬地跑過來,開口就護江明月。
看着腦袋被人打成豬腦袋的小弟,江明月心中感歎,誰能想到,最後竟是這個從小學啥都不成,隻打架最厲害的小弟,守着祖父祖母和安遠侯府呢?
孫大夫這時走進來,看一眼江明月,孫大夫就很詫異,江二小姐的臉色都恢複紅潤了!再一把脈,孫大夫發現,江二小姐的脈象正常極了,這位她就沒病!
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孫大夫的臉色難看起來,他這臉色一難看,老太太就要不好了,還有什麽比大夫變臉色更讓病人家屬害怕的事了嗎?沒有啊!
“我。”徐老太太說話都不利落了,戰戰兢兢地問孫大夫說:“我這孫女兒是病的,病的很,很厲害?能,還能救嗎?”
江明月:……
奶啊,您就不能盼着我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