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空躺在床鋪上,這床褥之間,似乎還有阿蘭留下的溫度。
不知道爲什麽,她的心裏總是有些忐忑不安,究竟在擔心什麽,她也不知道。
雲若既然能爲了救阿蘭而叫來門主,想必阿蘭的在雲若的心裏是十分重要的,那麽就算是門主想要爲難阿蘭,雲若也不會同意,至少阿蘭在短時間内生命應該無憂。
隻是,紅月之夜就要來了,她跟阿蘭又應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命運呢?
這一夜輾轉反側,以至于早上起來聽女祭司做早課的時候,小空都是無精打采的。
她一手扶着額頭,一邊思考着昨天和自己過招的門主,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但是究竟是哪裏不對,她暫時還想不出來。
似乎是看出來小空有些心神不甯,一個年紀不是很大的女祭司,就悄悄的走到了她的身邊,低聲的說道:
“聖女可是在因爲昨天沒殺那個阿蘭而煩心?如果真的是因爲這件事的話,聖女大可放心,昨天那阿蘭被帶走之後,連夜都沒過,就被關進水牢了,門主傳來消息,說是等紅月那天,用他的血來開啓祭壇。”
啪的一聲,小空手裏拿着抄有很多經文的竹簡掉在了地上。
怎麽會這樣?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啊?
“聖女?你怎麽了?”
看着小空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剛剛說話的那個女祭司一臉的驚恐,生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的聖女大人不高興了,可是她又不敢太聲張,就隻是和剛才一樣,在小空的耳邊輕聲的說着。
“我沒事,門主大人做的甚合我心意,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血祭壇是本門聖地,不是說,隻有我才能踏進去麽?爲什麽還要一個男人的血呢?”
小空知道自己剛才應該是失态了,不過,她還是不動聲色的把竹簡撿了起來,眼睛都沒擡一下的繼續說道。
“聖女有所不知,血祭壇是有靈性的,隻有用活人的鮮血才能喚醒它,不然用來煉丹的爐子,是點不着的。”說到此處,女祭司一下就把嘴捂上了,這一次,她的眼睛裏終于全都是驚恐和害怕了。
“煉丹的爐子?”
小空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就見那女祭司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呵呵,你直接說煉我的爐子不就得了,還煉什麽丹啊,沒事的,我都知道的。”
她哪裏還有心情去考慮自己是怎麽個死法啊,她現在想的就是怎樣才能見到阿蘭,怎樣才能把他救出去。
無奈,她雖是聖女,行動卻是受到諸多限制。
心思煩亂的熬過了冗長的早課,小空就說想去外面透透氣,老祭司們就和往常一樣,并沒有阻止,不過,不管走到哪,身後最少十個祭司跟着。
自從聖女歸來,影殺門裏人氣就更少了。
不知道是大家都害怕這個聖女,還是因爲别的什麽,反正給小空的感覺就是,就算見到人了,那些人遠遠的對着行禮個示意之後,也會快的躲開,這就導緻,小空在影殺門裏連跟能說上話的人都沒有,就更别說找人幫忙救阿蘭了。
在大殿的前面轉了幾圈,小空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好,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英姿飒爽的女子身影出現在了她的眼中,那女子穿着黑色輕盔,腰後挂着一把短刀一把彎刀,黑色的馬尾長,随着風輕輕的飄起。
是雲使!
小空就像是看見了希望一樣,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揚了揚。
前天晚上和阿蘭在塔樓裏的時候,阿蘭無意中提起了他和雲使的關系是不錯的,不知道,雲使會不會幫她。
就如同偶遇一樣,看似漫不經心的小空就和雲使走了一個正面。
雲使知道自己躲是躲不了了,看見小空直直的朝着自己走過來,直接就跪下了。
“雲使,參見聖女。”
本來小空是想走到雲使身邊的,結果雲使這一跪,她也就隻能停下了腳步。
“阿雲,見我不用如此多禮的。”
這一聲阿雲,叫的雲使渾身就是一激靈,她不解的擡起頭,一雙伶俐的丹鳳眼裏,全都是看不懂。
“阿雲與我自幼相識,讓我們姐妹兩個,叙叙舊吧。”
說完這句話,小空直接就走到雲使身邊,俯身拽起雲使的手,拉着她就往前方空曠無人演武場走。
這一舉動,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那些女祭司看着越走越遠的聖女和雲使大人,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就這麽一猶豫,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間,若是現在再跟上去的話,說不定會得罪雲使,在影殺門内,不要輕易招惹的人,一個是殺手中的翹楚阿蘭,另一個就是掌管整個影殺門防務的雲使大人了。
此時,雲使的臉色也是非常的不好,阿蘭被關進水牢的事情已經有些讓他焦頭爛額了,這懲罰過阿蘭的聖女現在卻和她套上了近乎,一時間,她真的是有些心煩意亂。
終于,兩個走到了十分空曠地方,放眼望過去,距他們最近的人也離的很遠,因爲這裏視野開闊,所以,在這說話,是不可能會被偷聽的。
“聖女大人,您這是……”
雲使剛剛開口,小空就用一個眼神給她打斷了。
“阿雲,我時間不多,我就長話短說了。”其實小空還是有顧忌的,但是都到了這個時候她也隻能賭一把。“你想救阿蘭麽?”
連一個鋪墊都沒有,小空就直截了當的把話挑明了,她已經想好了,如果雲使問她爲什麽要救阿蘭,她就說她對阿蘭一見鍾情,就這麽看着他死實在可惜。至于雲使信不信,小空就管不了那麽多了,不管用什麽理由,隻要讓雲使明白,她是真心要救阿蘭的就可以了。
可等了半天,雲使也沒說話,更沒有提出小空以爲她會提出的問題。
“阿雲?你?”
“爲什麽?你爲什麽覺得我會想救阿蘭?”
“……”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小空怔了一下,她看着一臉嚴肅的雲使,表情也不自覺的跟着變沉了。
“我,猜的。”
“猜?”
一個猜字立刻讓雲使看出來她眼前的這位聖女大人絕對是撒謊,但是她爲什麽要撒這個謊!
最開始要懲罰阿蘭,把阿蘭關進星辰殿的是她,結果現在,要救阿蘭的還是她,她這麽做,到底想幹什麽?是來試探自己對影殺門的忠心?
不,這根本就沒必要,更何況,這位明知道自己回來就是來送死的聖女,也不見得對影殺門有多忠心,難道,她和阿蘭?
忽的,雲使看小空的眼神都變了,這怎麽可能?他們倆怎麽可能提前就認識……
想到這裏,雲使似乎一下就明白了些什麽。
“你,你跟阿蘭?他找到你了對不對,你們兩個在回來前就是認識的?呵,怪不得呀,他會被你無緣無故的關進星辰殿,他還能活着走出來。”
一股腦的,雲使把心裏所有的結論都說了出來,說完,又有些後悔,但是以她淩厲的性子卻是沒有表現出來絲毫的怯懦。
“我。”小空輕咬了一下下唇,繡眉微擰,猶豫了片刻,她終究還是把自己的賭注又加大了。“是,你說的對,我和他的确事先就是相識的,這其中緣由現在沒有時間來說了,阿雲,還是那句話,你想救他麽?”
這回輪到雲使沉默不語了,她應該相信這個被詛咒過的孩子麽?她現在連這個聖女一點底細都不知道,她又該如何做出決斷。
回過頭,雲使看向了遠處那些白衣女祭司,片刻之後,已然心中有了決定。
“你想見見他麽?我可以帶你去。”
“真的麽?我可以去見他?”
小空當然想去看看阿蘭的,但是她沒機會也沒理由啊,若是雲使可以帶她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以的,至于你說的事情,從長計議吧。”
其實,雲使想的是,還是要跟阿蘭确認一下。
影殺門是什麽地方啊,那是殺手雲集的絕對恐怖之地,就算她可以掌管影殺門所有的防務,但是水牢裏的守衛卻全都是門主親自統領的,再加上雷使和他的那些爪牙,明目張膽個的帶走阿蘭,根本就不現實。
可要是在血月那日,全門上下都參加祭祀的時候,卻是有機會的。
但是前提條件是,這件事情不能有任何的纰漏。
更重要的是,聖女大人現在也要救阿蘭,這樣也算是多了一分勝算。
“聖女大人,請吧。”
沒有再多說什麽了,雲使傾了傾身子,對着小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小空也提了一口氣,昂起頭,一臉驕傲的跟在了雲使的身後,那些離的很遠的女祭司們一看聖女要跟雲使走了,也顧不上得不得罪雲使了,全都快步的追了上來,可也隻是追了上來而已,卻是沒有幹涉,本來嘛,除了門主的居所以外,這影殺門就沒有什麽地方是聖女大人去不得的。
直到聖女和雲使一起走進了水牢的大門時,那些女祭司才覺得這有些不妥,但是想要阻止卻是一直也沒有機會。
如果說影殺門内最恐怖的地方是塔樓内的星辰殿,那麽其次的地方就應該是這水牢了。
隻是,星辰殿的恐怖是假的,而水牢的恐怖卻是實打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