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看見雲使的那一刻,她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再次的響起。
“臭丫頭,一旦進去了,就真的不能反悔了,雖然我不想被你從身體裏趕出去,但是,我更加不想死在這個地方,變成給人提升功力的藥丸,如果現在改變主意離開這裏,憑我的功力,咱們還是能做到的。”
這麽多年,小空頭一次在怪物的聲音裏聽出了膽怯,可是,她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
“别怕,這裏是開始的地方,也是終結的地方,如果會死,我們也是死在一塊的。”
其實把怪物從身體裏趕出去這件事情,小空也是沒有把握的,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她們倆個一起死而已。
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小空已經沒有那麽排斥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不僅如此,這另外的一個自己,也很久都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了。
“小空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誰要跟你死在一起你啊?我是要占據你的身體,然後自由自在想幹嘛幹嘛的,我才不要死呢。”
“那,你加油啊,看到最後,是身體裏隻剩下我,還是隻剩下了你,或者……”
就在小空和另一位在頭腦裏進行交流的時候,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把走神兒的小空拉回到了現實當中。
那是一隊穿着白色長袍子的女人,着裝和門口的守衛完全不一樣,在她們的胸前還用紅色的絲線繡着一朵手掌大的紅蓮。
小空知道,她們是影殺門的女祭司。
“恭迎聖女回家。”
一個年紀看起來最大女祭司,還沒走到小空跟前呢,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身後的那些女祭司,也都跟着跪下了。
一旁的雲使,眼神更加的陰郁了,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又往後退了一步。
那些圍着小空的黑衣侍衛,也都紛紛的退到了後面。
偌大的廣場上,女祭司們的白衣被冷風吹的亂舞着,和周圍黑色的建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隻說我叫雪若,你們都不用驗一驗麽?就這麽肯定,你們跪的人,是聖女?”
小空歪着腦袋,看着眼前的這些人。
她永遠都不會忘了,就是這些女人,在她那麽小的時候,每天圍着她念那些她聽不懂的咒語,讓她的身體裏形成了第二種人格。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她再次看到這些女人,心裏卻并不恨她們。
“不用驗的,一個人不管外貌怎麽變化,眼神是不會變的,你就是我們影殺門的聖女雪若,你終于,回來了。”
的确,小空的眼神真的是太好認了,清澈又明亮,不論是誰,看見這雙眼睛都會不自覺的聯想到天上的星辰。
不管是三歲,還是現在,她的眼神從未變過。
“呵呵,是呀,我終于回來了。”
輕輕的笑了笑,小空邁開步子,自顧自的走上了高高的黑色台階。
白衣女祭司也都從地上站了起來,慢慢的跟随在她的身後。
當小空走過雲使身邊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
“我記得你,你是阿雲,好久不見了。”
就隻說了一句話,小空繼續向前走去,沒有再做停留了。
而雲使卻呆呆的愣在原地,腦子裏面回蕩的全都是小空剛才說的那句話。
我記得你,你是阿雲。
十幾年了,再也沒有人叫過她阿雲,那個對着她笑的小姑娘,小姑娘手裏的那塊桂花餅,師傅的鞭子,還有漫天的粉色櫻花瓣……
都不受控制的一股腦的全都出現在了雲使的腦子裏。
她忽然間覺得很冷,擡起頭,天上的雲團已經被冷風吹亂了,像是要下雪,又不像是要下雪。
直到雲使的手下走到她的身邊,她才從過去的回憶之中走出來。
“老大?你臉色不好,你,沒事吧。”
“沒事,回到你們的崗位上去吧,記住,加強防衛,還有,絕對不能讓雷使摻和進來,時刻留意他的人。”
“是。”
“要變天了,哼!”
最後冷哼了一聲,雲使,就也跟着剛才小空那一行人的方向,朝着影殺門的大殿走去了。
此時,小空也已經來到了大殿之内。
其實在幾分鍾之前,這大殿裏還是空無一人的,可是聖女回來的消息一傳開,大殿裏已經人滿爲患。
不過,人雖多,卻是鴉雀無聲。
不管是教導殺手的師傅,還是都蒙着面訓練有素的殺手,還是門主座下的四大護法,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一步一步,慢慢走進來的小空,眼睛裏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則是恐懼。
但是,最意外的還是要數暗影使,雷。
他還以爲是阿蘭帶回的聖女呢,他怎麽也沒想到聖女是自己回來的。
那麽阿蘭去哪了,會不會死在了沙漠之中呢?
還是這其中有什麽别的變故?
然而,現在卻不是深究這些事情的時候。
小空一邊走,一邊四處觀察,這個地方,基本沒有怎麽變化,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和十幾年前相比,大殿上少了一個人,也就是永遠都帶着面具,穿着一身黑衣的影殺門門主。
在閃着黑色光澤的黑曜石座椅的旁邊,隻站着一個穿着白裙飄飄若仙的姑娘。
“雲若。”
不假思索的,小空脫口而出了這個名字。
小時候在接受那些女祭司‘教育’的時候,她的身邊一直都有一個小女孩,那是她的備選,一旦她在被改造的過程中發生了任何意外,就會由雲若來替代。
就是因爲這樣的一個關系,門主給他們倆取的名字都是那麽相似。
“雪若,你回來了。”
雲若快步的走了下來,來到了小空的身邊,她在對着小空微笑,笑容裏還有着絲絲的苦澀。
看的小空心裏非常的不舒服。
小空是記得當時雲若對自己的态度的,雲若是巴不得自己早點死了,然後她取而代之的。
現在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她的态度竟然變了?
仔細想想,也難怪會變,聖女的職責是什麽?是要死的,在門主那裏,聖女是一味藥,但是在影殺門裏其他的人眼中,聖女是用來祭祀神明的。
不管用來做什麽,最後的結局都是死。
想必雲若現在長大了,也明白了,聖女不是那麽好當的,她也應該慶幸吧,被挑選爲聖女的不是她,而是另外的人。
“啊,回來了。”
不想跟雲若再跟雲若多說什麽,小空應了一句,推開雲若的手,就很自覺的,走到了那黑色的寶座旁邊。
摸着冰涼的黑曜石,沉默了片刻,就摘了腦袋上的氈帽,坐到了上面。
雖然已經離開這個地方十幾年,但是對于影殺門的研究卻是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幾百年來,影殺門内,成年的聖女地位是比門主還要高的。
隻不過,可笑的是,地位再高,再被尊敬,還是要犧牲性命來祭奠神明,當然,這個神明也就是門主。
這個也是解釋的通的,門主通過服用聖女練成的神藥,提升功力,那麽影殺門也就會沒有任何顧忌的大殺四方了。
所以在影殺門門衆的眼裏,這和祭司神明并沒有區别。
待小空端坐好之後,殿下的那些人,仿佛看見了神一樣,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小空還沒有換上聖女那身行頭呢,就隻是一身的皮襖,她的臉上甚至還有些污漬。
但是,那些跪拜的人,還是看見了她眼中的光輝。
這光輝似乎把陰暗的大殿都照亮了。
已經沉寂了将近百年的影殺門,将要再次輝煌,一統雪州内陸,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