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這三天裏,關于丞相府的發生的事情,坊間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版本的傳聞了。
但是不管是哪一個版本,世人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當慕錦塵把海棠夫人帶到了皇上面前,把事情的真相又叙述了一遍之後。
皇上念海棠夫人救人有功,免了她的一切罪責。
可是,已經是主動退位的前皇後傅雨容可沒有這樣的幸運了。
巫蠱一族的後人,不管她有沒有參與整件事情,皇上都不會讓她繼續活在世上。
隻是讓皇上沒有想到的是,傅雨容臨死之前,最後的一個願望卻是想見一面沈言。
畢竟是那麽多年的夫妻,慕錦銘心再狠,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在王公公的帶領這下,沈言來到了傅雨容一直居住的佛苑。
沈言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皇後了,她雖然也好奇爲什麽皇後要見她,可是,當她看見皇後的那一刻,心裏還是一陣陣的不是滋味。
還記得,第一次在蓮妃娘娘的寝宮裏看見皇後時的情形。
她端坐在椅子上,手裏撚着一串佛珠。
那一身金色華服,骨子裏都透着尊榮華貴。
就算是皇後娘娘生病的時候,她的臉上依然都是作爲國母的驕傲。
可是時至今日,沈言再次看見她時,她已經是一個面色蒼白,眼神晦暗的憔悴婦人了。
“沈言,參見娘娘。”
恭謹的說了一句,沈言就雙膝跪在了地上。
不管怎麽說,在沈言的看來,傅雨容都沒有錯。
看着沈言恭恭敬敬的樣子,傅雨容的眼睛就是一酸澀。
自從失了後位之後,就再也沒人對着自己下跪了。
自嘲的笑了笑,就輕聲的說了一句。
“起來吧,本宮找你來是想在臨死之前,再讓你診一次脈。”
淡淡的說了一句,傅雨容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桌子上。
她臉上表情平靜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即将要被賜毒酒之人。
沈言擡頭,思考了片刻之後,就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
直到她的手搭在了傅雨容的手腕上的那一刻。
傅羽容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沈言,有些話,在這個世界上,我大概就隻能跟你說了。
雖然雨清因爲你而身陷苦寺,雖然我爹也是因爲你死的不明不白,可是,我并不恨你,相反,能讓我信任的人,就隻有你。”
話音落地,傅羽絨就把自己的另一隻手,放在了沈言的手上。
在繼續說話之前,她還向外面張望了一下,确定門口沒有人偷聽之後,才小聲的又開了口。
“沈言,關于我爹的事情,我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但是我聽皇上說,我爹是想用巫蠱之術弑君才會落得死無全屍的。可,這絕對不可能。
如果,我爹想要殺皇上的話,那麽十八年前,就不會讓他坐上皇帝的位置。
你可聽說過先帝的八位皇子,死的不明不白那件事情麽?
我當時年紀還小,根本就不知道我爹到底要做什麽,可是我知道,八位皇子的死,跟我爹是有關系的。
因爲他當時就問過我,想不想當皇後。
我還以爲他是跟我開玩笑呢,我就随便說了一句,我當然想當皇後,但是,我隻當九王爺的皇後。
可那個時候,太子鋒芒正盛,二皇子戰功赫赫,三皇子,四皇子也都各有長處。
不管怎麽輪,九皇子慕錦銘也是沒有機會繼承皇位的。
誰知道,一年的時間,那八個皇子全都死了,皇位,自然就落在了慕錦銘的身上。
我是他的正妃,也自然順理成章的成爲了皇後。
所以,要是我爹想要颠覆整個國家,颠覆整個中州,他根本就不用等這麽久,他早就可以在八個皇子都死掉的時候,就殺了所有的皇子。
還有,說我是蠱族後代,這更加不可能。
我娘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古文的造詣更是堪比文學大家。
試問,一個整日研究蠱蟲蠱術的人,又哪裏有時間去鑽研詩文?”
傅雨容的話,就說道這裏,就不再往下說了,但是她的眼睛,卻是一順不順的盯着沈言。
而沈言此時,也像是淋了一桶冰水一樣,渾身發冷。
她以爲蠱禍之事,已經随着丞相府的塌陷告一段落了。
誰知道,新的疑點又擺在了她的面前。
還有,被傅雨容這番話一提醒,她忽然間想到,在海棠夫人的講述裏,根本就沒提過江南沈家。
如果事情就像是海棠夫人所說的,那麽傅博倫并沒有任何理由去殺沈家的人。
可,要是把十八年前八位皇子慘死的事情,跟這些事情關聯起來,那麽,殺害沈家一門的理由跟動機就出現了。
看出了沈言眼中的疑惑,傅雨容,握着沈言的手又緊了幾分。
“我爹他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我不是想給他讨公道,我是害怕,我害怕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我怕皇上還會有不測。”
說着,傅雨容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對着沈言,就跪下了身子。
“沈言,我知道,皇上對你一直心懷芥蒂,可是,本宮還是想求你。
如果有一天,皇上有什麽不測,還希望,你能出手救他。
不管,他對我如何,他在我的心裏,依然是的丈夫,是我的天。
就算,他現在一心殺我,我也不希望,他有什麽三長兩短。”
終于,眼淚溢出了傅雨容的眼眶,那是一個女人爲了自己的愛人,做出的最卑微的乞求。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沈言如鲠在喉。
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自古隻有癡情女,世間哪來長情郎。
她爲了她心中的天,不惜扔掉了最後的尊嚴,而那個人,卻連一條活路都不留給她。
吞咽了口中的口水,沈言就把傅雨容從地上拉了起來。
“娘娘,沈言,答應你了。”
“真的麽?沈言,你真的,真的願意爲我保護皇上麽?”
“嗯,君子,一諾千金。”
“謝謝,謝謝。”
“……”
這是兩個人最後的對話,沈言在出了佛苑大門的時候。
門口一個端着一壺酒的太監,就彎着腰,從沈言的身邊走了進去。
沈言其實還想回頭再看一眼皇後娘娘的,可到最後,她還是沒有回頭。
走在出宮的路上,再一次的看着宮中的宮殿樓閣。
她的心又像沉入了深深的冷海一樣。
在這中州帝國的中心,權利的最集中的地方。
陰謀權術就像是走不完的荊棘叢林一樣,她以爲自己已經逃出升天,其實,卻是越陷越深。
她真的有些倦了,倦的想離開這裏,她現在特别想回到江南,回到當初做江湖遊醫時的日子。
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