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驚魂未定,斟酌着回答,“她……性情還好,平常就在‘仁濟堂’坐診,不大跟外頭的人來往。”
“跟她偷情的人,叫什麽名字,現在在哪裏?”
“那人已經死了,浸了豬籠了,”葉欣趕緊給自己邀功,“當時要不是我讓紅淚趕緊離開京城,恐怕她也進了豬籠了,不過我沒想到,她會在半路遇上劫匪……早知道是這樣,我就陪她一起了,她也不會死的那麽冤……”
說着話,她用力擠出幾滴淚來。
秋萍不屑地哼了一聲,如果沒有聽到她跟姚景平說的那些話,沒準她就信了,因這葉欣也太會演了,就跟真的一樣。
“我師姐既然不大跟外頭的人來往,又有燕王這個未婚夫婿,好端端的,怎麽會忽然跟人偷情?”鍾離冷月緊緊盯着她問。
葉欣愣了了下,“這……我也不知道啊,或許她是一時糊塗呢?王妃有所不知,紅淚性子比較孤僻,有什麽也不愛跟我說,她在想什麽,我也不知道。”
鍾離冷月暗暗冷笑,身爲息紅淚的她哪裏是孤僻,隻不過是看出嫂子小肚雞腸,愛算計,又非常不滿她經常接濟窮人,兩人道不同,不相爲謀罷了。
“師姐跟我通過幾次書信,說燕王待她很好,除了燕王,她也不會嫁給别的男人,說她與人偷情,我還真是無法相信。”鍾離冷月沒有其他證據,也隻有旁敲側擊,加以試探。
葉欣卻是答的滴水不漏,“紅淚平時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所以我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鍾離冷月沉默。
葉欣已經沒有剛開始時那樣緊張了,原來王妃并沒有什麽證據,吓死她了。
“葉大夫寡居在家,卻有了身孕,不知是誰的骨肉?”鍾離冷月頗有些惡趣味地問。
葉欣臉色變了變,“王妃誤會了,我并沒有身孕,隻是有些氣血虛罷了。”
“葉大夫是在糊弄外行呢,”鍾離冷月目光中有不屑,“我的醫術比葉大夫隻高不低,葉大夫是否有身孕,我清楚的很。”
葉欣臉色又變的慘白,冷汗也流了下來,“我……”
“我師姐跟人偷情,就要被浸豬籠,葉大夫一個寡居在家的女人,卻有了身孕,是不是也該……”
“王妃誤會,我并沒有身孕!”葉欣仍是一口咬定,臉色也冷了下來,“我還有病人要看,如果王妃沒有其他事,就先請回吧,恕不奉陪。”說罷到桌邊坐下,大聲道,“誰要看診,請進來!”
外頭有名老婆婆走了進來,坐到她對面,“葉大夫,我頭疼。”
鍾離冷月靜靜看了一會,轉身出去。
葉欣才要松口氣,卻見她忽又回過頭來,忙假裝認真問診的樣子。
“我知道師姐是怎麽死的,也已經讓人去找唐德,隻要找到他,我師姐的事,就會水落石出了。”鍾離冷月說完,也不管葉欣的反應,施施然離去。
葉欣臉色慘青,哆嗦的厲害。
那老婆婆道,“葉大夫,怎麽了?剛才那位夫人在說什麽?”
“哦,沒什麽,”葉欣回神,勉強笑道,“婆婆,你有什麽不舒服?”
仁濟堂不遠處,秋萍痛快地道,“王妃剛才的話,可算是吓着葉欣了,看她這回還不露出破綻來!”
“我就是要她吓的失支方寸,無法可想之下,她必然會去找姚景平商議,你且盯着葉欣,到時候……”鍾離冷月在她耳邊輕語一陣,“明白了嗎?”
秋萍振奮道,“是,屬下明白!”
葉欣這一天都十分正常,看不出着急的樣子,一個一個爲病人問診,有條不紊。
不過,秋萍因爲知道她心裏藏着事,且十分焦急害怕,當然能看出,她熱情過度了,對每一個進來看診和抓藥的人,都殷勤相問,恨不能把臉笑成一朵花。
估計她這樣笑一天,臉都要僵硬了吧。秋萍好笑地想。
天黑下來後,葉欣點算了賬目,讓夥計關了門,換了件衣裳,往上次跟姚景平見面的地方而去。
“不是說先不見面嗎,你怎麽又讓人送信給我!”姚景平氣的不輕,“我說過會勸我母親納你進門的,你急什麽!”
“我再不急,咱們都沒命了!”葉欣憋了一天的火,這才到了洩的時候,怒道,“今日燕王妃又上門了,說是已經讓人去找唐德,很快就要找到!”
“什麽!”姚景平這才真的吃了一驚,“找唐德?這怎麽可能!燕王不是已經相信,跟息紅淚偷情的男人浸了豬籠嗎,還找唐德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葉欣恨恨道,“如果燕王妃不是查到了什麽,又怎麽會知道唐德?你不是把唐德安置好了嗎,他會不會被燕王的人找到?”
“不會!”姚景平斬釘截鐵地說一句,又有些猶豫,“這……燕王神通廣大,之前是不知道唐德,才沒有追究,如今既然知道了,說不定真能把他給找到,這可怎麽辦?”
“你趕緊想辦法!”葉欣急道,“絕對不能讓燕王找到唐德,要不然咱倆全都要完蛋!”
“行,我知道了,”姚景平抓抓頭,氣道,“燕王妃怎麽就恰巧是息紅淚的師妹,還陰魂不散地要替她報仇,她有病嗎?”
“誰知道那麽巧,燕王把她給娶了回來!燕王妃還說,息紅淚曾經寫信給她,說起跟燕王的事,她根本不相信息紅淚會跟别人偷情,我說什麽都沒用!”葉欣想起鍾離冷月那冷酷的眼神,就渾身冷。
“你還說呢,還都是你想出來的好點子!”姚景平鄙夷地看她一眼,“弄什麽偷情,那麽麻煩,我直接找人把息紅淚給殺了,屍體處理掉,就說她上山采藥時,被野狼給吃了,燕王還能怎麽樣?”
“你傻啊!”葉欣狠瞪他一眼,“你做的再隐蔽,能瞞過燕王嗎?他但凡查到星半點,你我都别想活!讓息紅淚找男人,燕王才會受不了,不再護着她,可我沒想到,當時燕王根本就不相信息紅淚跟人偷情,我才勸她離開京城,讓你找人在路上動手,這樣就天衣無縫了。”
“天衣無縫個屁!”姚景平粗俗地罵,“要真天衣無縫,會被燕王妃給知道?”
“這怎麽能怨我!”葉欣不平地叫,“我哪裏想到息紅淚的師妹是鍾離冷月,又怎麽能想到燕王會把她給娶回來,你想到了嗎?”
姚景平噎了一下,沒言語。
他确實沒想到,換成誰,也不大可能想到的。
然而,門外忽然響起冷如冰、寒如鐵、殺機凜冽的聲音,“天作孽,猶可爲,自作孽,不可活。”
屋裏兩人本來就做賊心虛,一聽有人,雙雙跳了起來,“誰!”
房門大開,北堂靈潇和鍾離冷月雙雙站在那裏,兩人都是臉容如冰,氣勢驚人,雖隻有兩人,卻好比有千軍萬馬攔在那裏,任是誰,也插翅難逃。
姚景平和葉欣頓時臉如死灰,心中同時掠過三個字:天亡我也!
“葉欣,你可真是息紅淚的好嫂子,”鍾離冷月冷笑,“她平時待你不薄吧?她從不想那麽多,隻知道給人看診,藥鋪的賬目全由你管,你想花多少銀子,就花多少銀子,她從不跟你争,不跟你搶,你到底爲什麽要害她?”
她也想過,或許是葉欣眼饞她能嫁給燕王,可如今這一看,葉欣知道燕王看不上她,并無此念想。
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葉欣跟息紅淚,有什麽深仇大恨。
葉欣抖索的厲害,“我、我沒有……”
鍾離冷月憐憫搖頭,“事到如今,你還想否認嗎?我跟王爺都已經聽的清清楚楚,是你們兩個聯手害死了息紅淚,你們還有何話說!”
北堂靈潇心中的憤怒無以複加,若不是鍾離冷月攔着,他已将這兩人锉骨揚灰!
原來曾經的心上人是被這兩人害死的,可他因爲一時的疏忽,竟沒能早些查明顯真相,反而要冷月費心思設局,将他叫到這裏,聽到了全部真相!
他對不起息紅淚,也愧對冷月,越是如此,他對這兩個兇手的怒,就越到達頂點。
要不是他們害死息紅淚,他不會抱着她的屍體,在冰上坐了幾天幾夜,以至于腿落下病根,簡直不可饒恕!
“我……我……”葉欣絕望地看向姚景平,怎麽辦,快想辦法!
原來這一切都是燕王妃算計好的,故意去吓唬她,算到她會來找姚景平,再把燕王叫來,方才他倆已經說出了真相,再否認還有用嗎?
姚景平同樣吓的要死,“王爺,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我……是、是她!”他猛地指向葉欣,當然是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她身上,“是她說息紅淚是個傻瓜蛋,給人看診不要錢,藥鋪賺不到錢,她後半生沒有倚仗,她跟息紅淚爲這事兒吵了好幾次,息紅淚還威脅她說,如果再亂加藥價診金,就不讓她管藥鋪的事,她才對息紅淚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