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默一會,點頭,“好。”
北堂靈璧更吃驚,太子哥哥居然不替四哥說話?
壞了,幾個哥哥不會要動起手來吧?
那他呢,他怎麽辦,要幫着誰?
再看北堂靈墨,已經跟冥子真坐到了一起,兩人低聲交談着,仿佛十分投機,親近之意,非常明顯。
太子冷冷看着他。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北堂靈墨轉頭看過來,被那兩道冰冷的目光震懾了一下,表情有點不自然,下意識地離冥子真遠了兩步。
現在還不到跟太子翻臉的時候,就先避諱着先,等到他在父皇面前再添油加醋一番,讓父皇廢了太子,立他爲儲君,到那時,他就可随心所欲了。
太子無聲冷笑,端起杯來,若無其事地喝酒。
四弟好的很,悄無聲息地在父皇面前诋毀他,拿他不願意娶汝陽公主之事做借口,居然想取代他的儲君之位!
即使他現在不稀罕當這個太子,西夜國的江山,也絕對不能交到四弟和冥子真手上,他要交,也一定交給三弟。
不知過去多久,内侍終于在外禀報,“燕王妃到。”
所有人的目光,登時轉向殿門口。
一道人影從虛到實,鍾離冷月緩步走了進來。
一身雪白長裙,黑如雲,肌膚如雪,臉上未施脂粉,仍舊是“芙蓉如面柳如眉”,惹人單獨。
臉上那種淡然的笑意,莫名讓人心安,仿佛天下沒有事能夠難倒她,問心無愧。
“見過皇上。”鍾離冷月行了一禮,“不知皇上要見我前來,所爲何事?”
崇明帝的眼神,卻變的迷離。
當年初見藍霜,她也是一身白衣,長袖善舞,風華絕代。
冷月與藍霜竟是那麽相像,唯冷月氣質更空靈,笑容更有魔力,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虛幻,還是現實。
冥子真忍不住要翻白眼,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都什麽時候了,皇上還隻知道犯癡!“皇上!”
崇明帝猛地回神,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冷聲道,“燕王妃冰雪聰明,難道會想不出嗎?”
鍾離冷月微微一笑,波瀾不驚,“皇上盛贊,我可擔當不起,我才受小人蒙騙,幾乎命喪西夜國,好在王爺相救,才幸免于難,遭此劫難,我身心皆亂,沒有力氣想别的,還請皇上見諒。”
說罷微微向北堂靈潇那旁,斜了斜眼。
北堂靈潇挑了挑眉,以口型告訴她兩個字:有我。
鍾離冷月頓時心安。
崇明帝已從冥子真那裏知道,鍾離冷月離京之事,不過原因嘛,仍舊是老調重彈,即她是爲了維護狐妖,給狐妖通風報信,他自然是信的,“燕王妃,朕一再對你寬容以待,你竟不知好歹,非要與狐妖同流合污,你究竟意欲何爲?”
鍾離冷月面色不變,“皇上還是甯信小人之言,不信頭頂湛湛青天嗎?皇上治國嚴明,西夜國何況出過妖邪?爲何有些人得意了之後,狐妖就出現了?”
“燕王妃,你這是何意?”冥子真大怒,妖女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說的還不就是他嗎?
讓皇上叫燕王妃來,是爲興師問罪,滅她威風,結果兩下裏一照面,她倒成了“小人”,還真是不好對付!
“我的意思,難道你還不明白?”鍾離冷月冷冷道,“有人以假的書信,騙我離京,想要我性命,我又沒說是國師,國師何必暴跳如雷。”
穆紹元等人皆大驚,原來此中還有這等内情!難怪燕王凱旋之後,沒有及時回京,而是莫名其妙跟燕王妃在一起。
冥子真早知道她會提起此事,故并不怒,而是冷笑,“燕王妃何必隻逞口舌之利!若你心中無鬼,怎會被騙上當?什麽假的書信真的書信,貧道一概不知!”
“那你慫恿皇上叫我前來,又是爲了什麽?如果還是爲了什麽狐妖之類的無稽之談,我無話可說,道不同,不相爲謀!”鍾離冷月眉眼間,露出淡淡的厭惡。
仿佛跟國師說話,對她來說,是多麽無聊的事。
太子用酒杯擋住唇邊的笑意,也就弟妹敢這樣頂撞國師了,這嫉惡如仇,不虛與委蛇的性子,跟三弟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
冥子真登時維持不住鎮定的模樣,忍不住就要火。
好,既然妖女不知收斂,那就别怪我出手無情!
他猛地一揮手,眼睛死死盯住鍾離冷月,“燕王妃說的輕巧!狐妖害人,人人得而誅之,王妃一再相護,居心叵測,皇上如何不能過問?”
鍾離冷月忽然覺得他兩隻眼睛變的幽藍,雙眸仿佛化作兩個巨大的漩渦,要将她給吸進去一樣!
她腦子有些昏沉,皺眉冷聲道,“是我居心叵測,還是國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國師定要論個短長,那我……”
話未說完,她踉跄一步,往前就倒。
周圍驚呼聲一片,然而不等有人反應過來,北堂靈潇已“嗖”一下上前,将她接在懷裏,“冷月!”
但見鍾離冷月緊閉着眼睛,額上刹那布滿冷汗,雖是昏迷着,卻仿佛承受着巨大的驚恐,身體顫抖個不停。
“冷月,你怎麽了?”崇明帝原本還在氣鍾離冷月的冥頑不靈,見狀也大吃一驚,猛地起身過去,“快,給朕看看!”
伸手就要搶人。
北堂靈潇将人抱起,冷冷道,“不勞皇上費心,臣會照顧她,容臣先行告退。”
崇明帝才要怒,忽地想到什麽,大度擺手,“不妨事,你且去吧。”
“謝皇上。”
北堂靈潇抱着鍾離冷月,大步出去。
“父皇,”北堂靈璧哪裏放心,立刻起身,“兒臣想去看看。”
“去吧,盡快回來禀報。”崇明帝知道他醫術不錯,每遇上有病人,都想伸一手。
“是。”北堂靈璧忙飛地跟上。
太子雖也擔心,可他若是也走了,就不大像話,有三弟照顧,弟妹應該沒事。
再看群臣,都沒想到會有此變故,都竊竊私語起來,大都覺得不可思議,燕王妃上一秒還詞鋒銳利,怎麽轉眼就倒下了,有點邪門。
太子初時也覺得有蹊跷,然而當他看到冥子真不但不意外,反而頗有幾分得意而陰險的樣子時,心中一凜,莫不是……
“皇上,燕王妃必定是自知難逃責任,才裝昏倒,皇上且不可就此罷休,定要查問明白!”冥子真義正辭嚴地道。
崇明帝有幾分不悅,“國師何出此言?朕方才見燕王妃确實有些不舒服,狐妖之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還是先看看燕王妃是否要緊,再做打算。”
他雖也想讓鍾離冷月處于絕地,目的卻是要得到她,而不是要她的命,與國師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能同日而語。
“皇上莫要被那妖女蒙騙!”冥子真有些急了,“燕王跟燕王妃都已被狐妖蠱惑,皇上千萬要明察秋毫啊!”
穆紹元忍不住道,“國師慎言,燕王殿下才平定邊境,立了大功,若真有狐妖,燕王殿下與之聯手,京城如何還能安定?”
“穆将軍所言極是,國師先是懷疑燕王妃,如今又懷疑燕王,本王才要懷疑,國師究竟在算計什麽。”玉甯蒼冷聲道。
在朝中,他的地位雖不及北堂靈潇,其父母卻都是爲力保西夜國江山而命喪沙場,群臣對他,還是要多給幾分臉面的。
冥子真看了他們一眼,高傲地擡高了下巴。
這兩人一直是站在太子和燕王一邊,跟他們沒什麽好說的。
反正妖女已中了他的“攝魂”之術,意識混沌不清,隻要他再找個機會施法,她就會完全受自己控制,何足爲懼。
“好了,都不要再說了,”崇明帝一推杯盞站起來,“一切等燕王妃醒來之後再說。”
說罷甩袖離去。
他一走,這宴席吃着也就沒什麽意思,群臣草草吃了些,各自離去。
“怎麽樣,冷月生了什麽病?”
藥香閣裏,北堂靈潇急切地問話,不停地給鍾離冷月擦冷汗。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自從昏迷,就汗出不止,仿佛很難受,又不知道如何宣洩,身體痙攣的厲害。
北堂靈璧按着她脈門,越診越不解,“沒事啊,三嫂脈象正常,什麽病都沒有啊!“
北堂靈潇一掌拍上他後腦,罵道,“你眼睛生在頭頂嗎?冷月這麽難受,你還說她什麽病都沒有?你的醫術是越學越回去了!”
“真的什麽都沒有嘛,”北堂靈璧摸着被打痛的後腦勺,無比怨念,“我醫術雖然比不上三嫂,可人有病沒病,我能診不出來?你要不信,你自己診診看。”
“滾蛋!”北堂靈潇怒罵,“我要能診,還用得着你?你快仔細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北堂靈璧咕哝着,又診了一會,失敗地道,“三哥,你打死我吧,我真的診不出來,三嫂脈象正常,沒病沒傷也沒中毒,我實在看不出來。”
“這麽蹊跷?”北堂靈潇察覺到了不對,“方才在太極殿上,冷月本來好好的,與冥子真說了一會話,忽然就昏倒了,莫非……被冥子真動了什麽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