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聲戛然而止,他眼裏有明顯的、一閃而過的殺機。?? ≠
鍾離冷月暗驚:莫非皇上安排了什麽殺招不成?
還是說此次燕王去邊境退敵,正是皇上早就謀劃好的,要讓燕王有去無回?
“燕王怎麽了,他不是領兵退敵去了嗎?”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亂,鍾離冷月強迫自己冷靜。
“不錯,不過戰場上刀劍無眼,朕也是怕靈潇有個閃失,”崇明帝很快冷靜下去,“你還這樣年輕,又如此聰慧,有些事情不必朕明說,你也清楚,你該好好爲自己的未來打算。”
鍾離冷月越聽越心驚,“我不明白皇上之意,皇上難道是想說,燕王會背棄我?”
“冷月,你——”崇明帝恨恨地握緊了拳,卻又作不得!
他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鍾離冷月不可能聽不明白,她分明是在故意裝糊塗!
難道在她眼裏,除了燕王,就沒有旁人了?
好,他倒是要看看,若最後燕王回不來,她會絕望到什麽樣!
“皇上息怒,我不問就是。”鍾離冷月暗暗冷笑,皇上除燕王之意,竟到了不加掩飾的地步,看來回去之後,她必須盡快讓人知會燕王,萬事小心。
“罷了,你心中有數就好,”崇明帝似是無奈地歎口氣,壓下胸中強烈地不甘,“坐吧,陪朕說說話。”
“是。”鍾離冷月又坐了下去,不過是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兩人中間隔了一張小桌。
崇明帝負手過去,伸手,仿佛就要摸上她絕美的臉。
鍾離冷月忍不住就要出手。
崇明帝手到半路,又改了方向,落在她肩膀上,“冷月,你母親有沒有對你提起朕?”
母親?
鍾離冷月才稍稍松口氣,沉了肩,躲開他的手,有些轉不過彎,“家母爲何要提起皇上?莫非……皇上認得家母?”
說實話,在她出生沒多久之後,生母蘇心蘭就去世了,她怎麽可能知道,生母與她說過什麽,提起過誰?
若不是父親從未忘記她的生母,他的書房裏挂滿生母的畫像,她連生母長什麽樣,都不可能知道。
所以她對生母的印象,就隻停留在那一幅幅濃墨重彩的美女圖上,雖驚豔,卻單薄。
“她沒有提起過朕嗎?”崇明帝看起來相當失望,“她果然恨朕,這樣恨朕……”
看他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鍾離冷月忽然覺得,這時候的他,沒那麽讨厭了,“皇上,你想多了,生母去世的時候,我尚是牙牙學語的嬰孩,家母就算說過什麽,我也不記得。”
崇明帝愣了一會,忽地精神一振,“原來如此!朕就知道,藍霜不可能不記得朕,可是……她竟去的那樣早,都是朕的錯……”
鍾離冷月皺眉,皇上還沒确定想念的那個人是不是她母親,就開始緬懷過去了?
“藍霜舞跳的極好,”崇明帝臉上現出某種神采,“當年朕就是因爲看到她一舞,才驚爲天人,一見傾心,非她不娶。”
鍾離冷月無言。
權當聽故事吧。
“當年朕還隻是一個皇子,是随先皇一道去姑墨國,見到了她,她是姑墨國的公主,絕美無雙,風華絕代,那一舞,不止讓朕動心,也讓先皇和各國皇子爲之傾倒,無不争着想要娶她爲妃。”
然後,是長久地沉默。
鍾離冷月都有些坐不住了,這氣氛太詭異,她怕崇明帝把得不到那藍霜的憤怒不甘,洩在她身上,“皇上……”
“可是,她不肯嫁給朕,她說有了喜歡的人,”崇明帝忽然就怒了,“那人居然還隻是個小小的副統領!冷月,你說,朕哪一點比不上别的男人,藍霜爲什麽不嫁給朕,爲什麽!”
鍾離冷月戒備地道,“這……我并非藍姑娘,不敢多言。”
崇明帝忽地瞪緊了她。
鍾離冷月起身,後退兩步,想要叫秋萍進來。
皇上這樣,分明已經有些失去理智,萬一等會忽然狂,她可怎麽辦。
她到現在也不能确定,藍霜究竟是不是她的生母蘇心蘭,如果是,那崇明帝所說的那個副統領,就是她的父親了?
父親是蒲犁國人,當年又隻是個副統領,又怎麽可能得了姑墨國公主芳心?
所以,藍霜一定不是她的生母,隻是碰巧長的有些像罷了。
再說了,她生母是蘇家的嫡女,跟繼母蘇心宜還是堂姐妹,這總做不了假吧?
一定是崇明帝誤會了,她其實用不着往深處想。
所幸這時候,内侍的聲音響起來,“皇後娘娘到,越王殿下到!”
鍾離冷月忽地就松了口氣。
越王還真會來事,看來是知道皇上對她的态度不一般,擔心一個人來告狀,皇上不聽勸,就将苑皇後也搬了來。
“臣妾見過皇上。”苑皇後已看出兩人之間非同尋常的氣氛,面上卻不動聲色。
“父皇,她怎麽會在這!”北堂靈墨意外而憤怒,“父皇不要聽信她的話,她跟狐妖一氣,會害父皇的!”
“靈墨,你說什麽?”崇明帝皺眉,十分不悅,“冷月怎麽可能害朕,你又聽了誰的胡言亂語?”
就因對藍霜不能忘情,而又不能太過明顯地表現出來,他才将三子的名字,取爲“靈墨”,因藍霜是姑墨國的公主。
雖然這聽起來有些可笑,但除了這樣表達一下對藍霜的無盡思念,其他的,他還能做什麽?
“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北堂靈墨急道,“兒臣半個時辰前,才能行宮回來,親眼看到三嫂抱着一隻狐妖,兒臣要斬殺狐妖,三嫂竟舍命相護,她分明是心存不軌!”
苑皇後表情也有些不善,“皇上,靈墨是不會說謊的,燕王妃言行恐怕真的有不妥,還請皇上明察,莫要讓小人鑽了空子。”
原本她對鍾離冷月,并沒有什麽厭惡,相反,還覺得這女子絕美沉靜,得燕王寵愛卻又不張揚,比起鍾離雪羽的略顯輕浮,她更看中鍾離冷月。
不過可惜,兒子先一步選了鍾離雪羽,她自是不好多說,再者她也不欲跟燕王搶人。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皇上居然對鍾離冷月态度非同一般,且數次在她身邊入睡時,叫着“藍霜”的名字。
她不止一次聽過這個名字,也通過其他方法,打聽到藍霜到底是何方神聖,再問一問崇明帝身邊的内侍,就不難猜出,鍾離冷月跟藍霜,長的非常像,皇上動心了。
得知此事,苑皇後雖說惱怒莫名,但鍾離冷月如今是燕王未過門的妻子,而燕王又極爲護短,又那麽寵愛鍾離冷月,所以斷然沒有拱手相讓的道理,她不必太擔心。
然而昨天晚上,崇明帝居然跟她說起鍾離冷月,話裏話外都透出,要将其留在身邊的意思!
這下大出苑皇後意料之外,好半天回不了神,而崇明帝的意思,根本不是同她商議,而是在知會她一聲。
鎮定下來後,她委婉地提醒,鍾離冷月是燕王妃,燕王不可能相讓,而當時崇明帝的反應,卻那麽高深莫測,想到燕王如今正往邊境退敵,她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這一切,都是皇上早就算計好的?
不管鍾離冷月怎麽想,燕王還能不能回來,她卻不能安心等着,萬一将來鍾離冷月真的成了崇明帝的妃子,甚至還生下皇子,那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雖說那種可能性十分渺茫,但她依然不能拿兒子的前程開玩笑,所以必須早做打算。
可巧,方才北堂靈墨去見她,說了鍾離冷月維護狐妖之事,她登時覺得有了“殺手锏”,母子兩人才急急來了太極殿。
卻不想鍾離冷月居然已經在了,而且看這樣子,來了有一會了,難不成她還想反咬一口?
崇明帝臉一沉,“皇後在說什麽,誰是小人?冷月哪裏做的不妥了?”
冷月冷月,叫的這麽親熱!
苑皇後暗暗咬牙,道,“皇上有所不知,方才靈墨将行宮之事說與臣妾,臣妾覺得燕王妃與那狐妖,是同氣連枝的,所以……”
“三嫂難道不想解釋些什麽?”北堂靈墨冷笑,“還是說母後所說,句句屬實,你根本就反駁不得?”
鍾離冷月淡然道,“我方才已經向皇上說過雪狐之事,之前的案件,根本不是雪狐所爲,是世人聽信謠言罷了。”
“你如何知道之前案件的情況,你又不是刑部之人,看不到卷宗,”北堂靈墨嘲諷道,“好,就算之前的案件非狐妖所爲,那這次呢,有人親眼看到……”
“親眼看到未必是真,何況旁人親眼看到的,不過是一隻狐狸在一具屍體旁邊,誰能肯定,那人是被狐狸所殺,還是被人所殺,那狐狸不過是去覓食?”鍾離冷月冷冷道。
北堂靈墨語塞。
他當然也沒見當時的情景,隻是想以對付狐妖來讨父皇歡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