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那兩侍衛就東搖西晃,然後相繼倒了下去。
穆雲岚扔了兩塊石頭過去,确定兩人都被迷暈,暗暗歡喜,趕緊跑過去,翻了翻兩人身上,沒有找到鑰匙,隻好到窗戶跟前輕聲叫,“表叔,你在嗎,是我!”
沒有聲音。
“表叔?”穆雲岚急了,提高了一點聲音叫,又怕被人聽到,慌亂地四下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四下裏都是閃爍的黑影,讓她越膽顫心驚。
“嗚……”裏面好歹傳出來一點聲音,“是雲岚嗎?”
陶順大概是被折磨的無比虛弱,聲音也啞的厲害。
“廢話,不是我還有誰?”穆雲岚不耐煩地道,“都這時候了,除了我,誰還會管你死活?”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不帶臉紅的,如果不是她,陶順能落到這步田地?
裏面沒了動靜,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穆雲岚大概自己也覺得這話說的有點過分,低聲道,“表叔,你也不用生氣,不是你願意幫我的嗎?再說你本來也沒幾天好活了,能幫我過了眼前這一關,也算是你對我生母有個交代,你也沒什麽可遺憾的。”
陶順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我知道,可你也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找我,你明知道太子和将軍對你起了疑心,偏在這個時候來,要是被他們看到,你還解釋得了嗎?”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穆雲岚懊惱又憤慨,“我以爲再用不了多久,二妹就一命嗚呼,我也不用再弄那些毒,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燕王妃,壞了我所有的事,我還氣呢!”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陶順歎了口氣。
“少說這些沒用的!”穆雲岚氣急敗壞地道,“我又沒有前後眼,怎麽知道鍾離冷月是這種角色?你先前不是還誇口,這以人體孵化蠱蟲的方法,隻有你才會,旁人誰都看不出來嗎,若非如此,我也不能用這方法對付二妹,早知道你這麽不頂用,我才不要聽你的!”
陶順聲音一下冷了下去,“明明是你要害人,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害人怎麽了?我就是見不得穆雲雙好過!”穆雲岚積壓多年的怨氣忽然就噴了出來,“她長的比我美嗎,出身比我高貴嗎,憑什麽她就能得太子歡心,我就不能?我就看不過太子每次來,眼裏除了穆雲雙,沒有其他人的樣子,我就是不甘心,我要穆雲雙死,隻有她死了,太子殿下才會娶我!”
“即使沒有雲雙,本宮也不會娶你,你這是癡人說夢!”太子冰冷憤怒而嘲諷的聲音,忽然響起。
這話猶如一瓢冷水,兜頭澆下,穆雲岚憤怒激動的情緒瞬間被驚恐絕望取代,“怎、怎麽回事……”
四周忽然亮起無數火把,将佛堂周圍照耀的亮如白晝——方才穆雲岚的感覺沒有錯,的确是有侍衛在四周埋伏,太子就在佛堂裏,他們怎放心。
穆雲岚一下适應不了如此強烈的光,擡手擋住眼睛,卻從指縫中看到,佛堂的門打開,太子、雙親、妹妹,以及鍾離冷月,相繼而出。
更讓人意外的是,北堂靈潇居然也在,就站在鍾離冷月身旁,護的她滴水不漏。
“你們……”穆雲岚猛地放下手,瞪大了眼睛,心中出一聲絕望嚎叫:天亡我也!
“畜牲!”羅氏上去就給了穆雲岚狠狠一記耳光,哆嗦着罵,“你、你竟如此狠心,原來、原來真的是你,你這狠心的……”
因爲太過憤怒和痛苦,她語無倫次,幾近崩潰。
盡管之前鍾離冷月就告訴她,兇手極有可能是穆雲岚,可親耳聽到方才這畜牲說的話,卻又是另一番感受,她簡直要受不住。
這些年她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穆雲岚的地方,雲雙更是從來不跟穆雲岚争搶,倒弄的雲雙不像是她親生的。
可即使如此,換不來穆雲岚一點感激之心倒也罷了,她竟這樣毒害雲雙,簡直畜牲不如!
相比之下,穆雲雙倒是比較冷靜,隻是臉色蒼白的可怕,眼神也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大姐,我再沒想到你竟是這樣想的,我與太子殿下是兩情相悅,并非我橫刀奪愛,你有什麽理由這樣恨我?不過也罷,如今,你我之間的姐妹情分,就此了斷,我不再當你是我姐姐。”
穆雲岚驚恐地看着所有人,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她上當了,這一切,都是鍾離冷月設好的局!“你們、你們騙我!陶順、陶順那個混蛋,他居然被你們收買了!”
鍾離冷月淡然道,“這你就冤枉陶順了,他從來沒想出賣你,否則也不會替你去死,我隻不過讓太子殿下找了一名會口技的藝人,讓他模仿陶順的聲音,騙你自己把事實說出來罷了。”
穆雲岚呆呆看着她,她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思?
難道她是上天派來專門克自己的?
“你現在明白了吧,這一切都是爲了引你露出破綻,”鍾離冷月面色一冷,“其實我之前所說,都是假的,隻要你不再繼續碰那毒,就不必再服陶順的血,你體内的毒就會慢慢消散,不會毒身亡。”
“你——”穆雲岚駭然瞪着她,“你騙我?”
原來是這樣!
爲了引她上當,鍾離冷月竟從一開始,就布好了所有的局,環環相扣,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就掉進了陷阱,太可怕了!
“不錯,我是騙你,否則你若不肯承認,非要把罪責推在陶順頭上,太子殿下難道還能殺了你不成?”鍾離冷月冷笑,“可若不揭出你的真面目,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你還是不會放過姐姐,我怎可能放心。”
“你——”
“所以我才故意說你必須繼續服陶順的鮮血,當時又讓太子殿下點了陶順的穴道,不讓他說出實情,你爲了自己的命,就肯定會來找陶順要鮮血,我們就藏在佛堂裏,聽你親口說出你的罪行,這就是所有的一切,穆雲岚,你還不爲你的罪行忏悔嗎?”鍾離冷月厲聲道。
太子也是剛剛在佛堂裏,才聽鍾離冷月說出讓他點了陶順啞穴的真正用意,不禁越對她刮目相看,并更加明白,三弟爲何要對這女子癡心不悔了。
因爲她值得。
事到如今,穆雲岚還能說什麽呢,她看了衆人一會,忽然縱聲狂笑,“好,好的很!我謀劃這麽久,竟功虧一篑,穆雲雙,你真是好命,都快死了,還有貴人相助,你怎麽就這麽好命!”
穆雲雙冷冷道,“因爲我從未想過害人,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放屁!”穆雲岚自知難逃一死,也沒了什麽顧忌,粗話說來就來,“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說我自作孽?你從小被父親母親捧着,被太子疼着,哪知道我的苦楚?”
“你苦楚?”羅氏簡直不能相信,她會這樣想,“雲岚,你說句良心話,從小到大,我虧待過你什麽?衣服頭面吃食,哪一樣不是你先有了,雲雙才有?你們兩個生病,我哪一次不是舍了雲雙,先去照顧你?這府中上上下下,有誰不在說,你是我生的,雲雙反而在其次?你哪有臉說這話!”
“少說這些!”穆雲岚輕蔑冷笑,“你以爲你做這些,我就會感激你?你根本不是真心對我,隻是爲了彰顯你的仁慈大度,你的寬容待人,你是在爲自己博得好名聲!”
羅氏驚的後退兩步,“你、你說什麽?”
“因爲父親立了大功回來,皇上封了父親爲鎮國将軍,還要封你爲一品诰命,你爲了自己的名聲,才不得不對我好,你當我不知道?”穆雲岚譏諷地道。
羅氏難堪地紅了臉,簡直心痛欲死。
她這麽多年的付出,原來在穆雲岚眼裏,都是有目的的,是如此功利的!
太子殿下和燕王還在,被他們聽到,會怎麽想?
太子忽地冷聲道,“一派胡言!穆将軍勝仗而當,父皇封賞他,是去年之事,穆夫人真心待你,卻已近二十年,難不成她從那時起,就開始謀劃?”
一句話說的穆雲岚面紅耳赤、啞口無言,羅氏則徹底放下心來。
二十年前,穆紹元才與妻成親,還隻是個小小的侍衛,哪料到能有今天?
穆紹元搖頭,一臉失望,“雲岚,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變成這樣!你生母那樣溫婉可人,你若有一點随了她,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你不僅傷害了雲雙,也傷透了你母親的心,我對你太失望了!”
穆雲岚驚恐的目光看過每一個人的臉,看到他們無一例外地,用鄙夷、冰冷的目光看她,她才深切感覺到,自己要死了,“我……我不要死,我不要!表叔,表叔快來救我!”
“不用叫了,他死了,”鍾離冷月搖頭,“他當時就知道,我是在設局試你,自知救不了你,又不想你到時怨他,所以才把他送回院子,他就服毒自盡了。”
穆雲岚癱倒在地。
陶順死了,再沒有人會來救她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