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泉的老父親聽了汪泉的打算,高興地說:“我和月英的爸爸媽媽身體都還不算太差,不需要你們太多的照顧,我主要是覺得鄉下空氣好,吃的東西新鮮,活動的場地也大,對你們以後的身體有好處。我在城裏住着,總是覺得憋屈的慌,心裏難受,你們住到鄉下來,心情可以放松放松。你原來有工作,組織上讓你去哪你去哪,讓你幹啥你幹啥,沒有别的選擇,現在退休了,不是想在哪住就在哪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嗎!”
在家裏住了幾天之後,汪泉給譚森通了個電話,譚森告訴他,最近這一段時間籌備建房的工作進展很順利,綜合部與信實公司合作開發土地的協議已經簽過了,幾個招标會也都已經開過,現在大夥正在緊張地進行開工前的準備工作。
汪泉如釋重負地說:“這樣我就放心了,當初我真是害怕我和郝金山兩家的關系影響到我們的這個經濟适用住房建設項目。我今天就給郝金山打個電話,表明我的态度,我既不羨慕他家的房産多,也不嫌棄他女兒是農村戶口,孩子們的事我不再幹預,由他們自己去做決定,聽其自然。據我兒子講,郝金山的房産雖然很多,但是他的女兒并不準備去住。如果我的兒子與他的女兒現在能談到一塊去,以後結了婚,又沒有地方可住,可以住到我買的經濟适用房裏。但是我的兒子總是想離我越遠越好,他要是犟起來,脖子上那幾根筋擰在一起比鋼絲繩都硬,扭都扭不動,我的房子他很可能也不一定願意去住,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
譚森打斷汪泉的話說:“我沒有聽明白,你剛才講的話什麽意思,你兒子住你的房子,你到那裏去住?”
“我的意思是說,我和老伴以後大部分時間要在鄉下度過。從小裏來說,我們兩家有三位老人需要照顧,當兒女的要補上盡孝這一課。從大裏來講,我們倆要和鄉親們一起流汗出力,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
電話裏又傳過來譚森的爽朗的笑聲:“你小子就會唱高調,就你身上那幾根老骨頭,還要爲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出力?地裏的螞蚱一擡腿,就能把你踢個跟頭。”
汪泉也笑着說:“你這個家夥太小看人了,一隻蛤蟆還有四兩力氣呢,再說了,新農村建設也不是隻出力氣,還要動腦筋、想辦法。我現在覺得,老同志退休以後要想再幹點對社會有益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自信,在年輕人面前也要不甘落後。你有青春痘,我有老年斑;你有黑頭發,我有白胡子;你年輕過我也年輕過,我曾經年老過,你年老過嗎?這些不全是我說的話,後邊一句好像是一個當紅作家講的。”
電話裏又傳過來譚森的哈哈的笑聲:“你的決心很大,精神也很好,但是,能違背自然規律嗎?”
“自然規律誰也不能違背,我的意思是說,人老了,思想不能老,精神也不能老,這樣才會越活越年輕。”汪泉認真地說。
“你和老伴現在可以不管兒子,但是,他和你的兒媳婦以後要是生了孩子呢?”
譚森對汪泉說話的意思依然不太理解。
“郝金山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我原來給你講過,我和老伴在農村住一段時間之後,念軍結婚有了孩子,我們準備着再回北京帶孫輩,現在看來,郝金山愛人小肖将來可能會給女兒帶孩子,将來我們老兩口想管孩子可能還輪不上呢,要不然我怎麽會說以後大部分的時間要在農村度過呢!樹高千丈,葉落歸根,我以前從鄉下進入大城市,現在再城裏回到農村來,早看群星隐退,晚觀紅日西墜,也算是一種回歸自然吧,若幹年以後,我這把骨頭還打算要老死林下與草木同朽呢!”
譚森與汪泉調侃說:“可能再過若幹年,你身上發出的磷光還要與日月同輝呢!你這個家夥以前曾經說過,搬到新建的經濟适用住房以後,還要和我繼續做鄰居,怎麽原來的約定都成了飛機上做報告——講了空話呢?”
汪泉說:“社會在發展,形勢在變化,人的思想也不會停留在原來的認識水平上。我準備給任局長也打個電話,把有些情況給他講清楚,别讓他對我有個害怕困難、臨陣脫逃的不好印象。”
“你想到哪裏去了,任局長一直還是非常信任你的,你把情況給他講一講,他會非常理解。”
汪泉還告訴譚森,他最近想把裏老宅院的房子進行翻建,作爲自己以後在鄉下的住所,所以過一段時間之後才能再回城裏。他最後問譚森:“殷玲同志最近身體怎麽樣?”
“她很好。”譚森說,“主要是心态調整過來了,上午去買菜,下午學跳舞,晚上與我說話聊天,每天都很充實。她說你說話風趣幽默,也一直在掂記着咱們的經濟适用房建好以後與你做對門鄰居呢!”
汪泉說:“想與我擱鄰居還不容易嗎,今年我把老家的房子翻修好了以後,等小環境也治理好了,請你和殷玲同志先到我們的新農村來體驗體驗生活。農村淳樸的民風,濃厚的親情,長期在城裏生活的人是體會不到的。我現在白天幫家裏人在地裏幹活,吃過晚飯就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與鄉親們一起乘涼,清風送爽不收費,月亮照明不要錢,既省油又省電,還收獲了快樂。我這一次在家住的時間比較長,體會比較深。哎,我回到老家來有二十多天了吧?”
“我給你算着呢,二十八天,你這一次回老家都快要‘滿月’了。”
“說我快滿月了也行,我要在農村‘新生’。”
“我也是農村長大的孩子,對農村過去的生活記憶尤深,對農村現在的生活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像得到。在城裏邊,部隊大院還好一些,在地方上,特别是買了商品房居住的人,鄰裏之間互不來往,同事之間人情淡薄,我一直看不習慣。還有一點,現在城裏的年輕人,大多數不願意與父母同住,上了年紀的人一般都會感到孤單,有人說兒女成家另住之後的城市老人,是‘家裏隻有老兩口,旁邊卧着一條狗,吃的用的全都有,感冒發燒沒人瞅’。像我們這樣的五六十歲的人,誰也不能說沒有後顧之憂,這樣吧,我代表殷玲同志先謝謝你的邀請,她那一次與你的老父親談過話之後,現在也開始向往農村生活了。等我也退了休,女兒成了家,我和殷玲到你們在農村的家裏做客。”
汪泉說:“你說話要算數,咱們一言爲定。當然,我剛才說的在農村常住的話隻是一種心願,北京我們也是會經常回去的,在農村的鄉親們不能丢,在城裏的朋友們也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