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金山臉上的笑容讓軍隊一方的人員看了感到溫暖,但是,他說的話卻讓在場幾個軍人覺得遠沒有他的臉那麽可愛。
“今天見到這麽多部隊的首長,特别是見到分别了三十多年的老指導員,我感到非常高興,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火熱的軍營。我相信我們與軍隊的合作會非常愉快,能夠做到互惠共赢,對雙方有利,這是我公司同意市裏有關部門的協調意見,與貴部合作的主要原因。我是軍人出身,是軍隊培養了我,但是,有一個問題我有義務在這裏講清楚,也請各位部隊領導原諒我的直言不諱,重任在肩,我沒有權力在與貴方的合作中摻雜個人感情,我身後還站有幾百個員工,我不過是他們的代表,公司要生存、要發展,就要按一定的市場規律去運作。房地産開發公司不是慈善會,不是救濟站,不會因爲同情合作方的現實困難而出讓自己的某些利益,打個比方,你如果隻有買‘夏利’的錢,不可能從我們這裏把‘寶馬’或者‘奔馳’開走。”
軍方這一邊的幾個人聽了郝金山的話,除了任複興臉上還凝結着微笑的表情以外,其餘的人都覺得血往上湧,心往下沉。
任複興盡管臉上挂着微笑,但内心也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他完全沒有想到,第一次商談合作問題,郝金山就給自己來了一個下馬威。
對于郝老闆的一番話,感情上最難以接受的當然還是汪泉,他覺得昔日的戰友今天是在用舌頭當衆抽打自己的臉。
任複興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臉上依然挂着笑容說:“我很欣賞郝老闆的直率,您不必多慮,現在軍人的待遇雖說不是很高,但還可以維持起碼的生活需求,并沒有到靠别人施舍才能生存的地步。我們幾個人的身後也有幾百個人,他們大部分都是爲國防建設奉獻了大半生的軍隊退休幹部,也有部分在職人員,我們也有義務把在他們身上可以使用的經費發揮出最好的效益。”
趙副總臉上的凝結的表情開始溶化,他無聲地笑了笑,虛以委蛇地說:“聽了郝總和任局長的發言,我很受感動,這是兩位很坦誠,也很負責任的領導人,我覺得我們雙方的合作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基礎。我提議,下面我們就合作的方式問題進行讨論。”
郝老闆的意見是,由部隊一方提出具體要求,并和監理公司一起對住房和設施配套建設進行質量監督,由信實公司負責整個工程的實施。所需經費按雙方商定的數額,由軍方根據工程進程,分期分批支付給信實公司。
任複興早就預料到信實公司會提出這樣的意見,他胸有成竹地說:“經濟适用住房工程建設的時間比較長,中間可能會有一些預料不到的情況,我們應該整體規劃,分步實施。我們的意見是,第一步由貴公司先使新尚坡這塊土地達到‘七通一平’,待将各種管線做到建設紅線之内之後,第二步再考慮住房和配套設施建設的問題。”
“任局長雖然是做軍事行政工作的,但對工程建設方面的情況并不生疏。行内人都知道,建房子是一件相對比較簡單的事情,一般的工程公司都可以幹,難辦的事情是土地開發。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先把硬骨頭啃下來,然後再決定和誰一起吃肉。”郝老闆不無諷刺意味地說。
任複興哈哈大笑起來:“恕我直言,郝老闆是得了便宜賣乖,你們這些行内人也應該知道,建房子的成本很多人都會計算,建築公司賺取多少利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别人看不見、摸不着的利潤都在土地開發裏面,大錢都讓你們賺了,您還有什麽意見呢?我所說的第二步,并不是将信實公司排斥在外,而是要按照市場規律和施工程序,委托招标公司進行招标,到時候信實公司可以參與投标,我們會建議招标公司,在相同的條件下,優先考慮信實公司。”
郝老闆意識到今天遇到了強硬對手,他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
雙方商定,根據今天達成的意見,各自回去算賬,待土地價格問題達成協議後,再向市裏上報《合作意向書》。
雙方的其他幾個人又對有些具體問題也都談了自己的看法。
會議結束的時候,郝老闆從桌子的另一邊走向汪泉,營養豐富的臉上泛着紅暈,像是一張閃閃發光的請柬。他拉着汪泉的手,笑容可掬地說:“老指導員,非常抱歉,有道是,久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今天如果有些話說得不當,請您原諒。您把手機号碼留給我,這個星期天我在我家附近最高檔的太平洋酒家請您全家吃海鮮,當然,這是純粹的戰友相逢,私人聚會,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好好地叙叙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老伴與您是一個姓,一位很節儉、很賢惠的大姐。”
汪泉心裏的餘氣未消,臉上卻依然挂着笑,聽了郝老闆的話,他有點不冷不熱地說:“我這副吃慣了粗茶淡飯的腸胃,隻怕是消化不了您的山珍海味。如果您還沒有以舊換新的話,弟妹應該姓肖,一個快言快語、活潑好動的川妹子。”
因爲任複興一行都沒有名片,幾個人這時都在另一邊給趙副總和财務總監正在留手機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