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爲什麽隻能是男的呢?”汪泉也奇怪地問老人。
念軍的腦袋轉得快,在一旁笑着說:“我知道爺爺的意思了,他是想說男的才能叫‘公’務員,女的隻能稱‘母’務員。”
汪月英沒有了在公爹面前的矜持,“噗”的一下笑出聲來。
汪泉的父親并沒有怎麽難爲情,哈哈一笑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的見識少,說話可笑?念軍的舅姥姥說話那才可笑呢,她的一個鄰居老太太誇口說自己的兒子由副科長提爲副處長,三年升了兩級。她在人家面前也誇口說,三年升兩級算什麽本事,我孫子由小學二年級上到小學五年級,三年升了三級。連六七歲的小孩子都知道,當官的‘級’和上學的‘級’不是一種‘級’,可她就是不曉得。”
這頓飯一家人吃得興高采烈,其樂融融。
汪泉告訴老父親,他和念軍白天都要上班,隻有汪月英在家裏忙家務,如果老人家在家裏待着着急,可以下樓到附近去轉轉。老人說,他一個人可是不敢出去瞎轉悠,一是怕走丢了,摸不着回家的路;二是怕城裏人欺負鄉下人。汪泉說,那怎麽可能呢,城裏人一般都是比較講文明的,不會欺負鄉下人。父親說,我有一回跟着你長興叔家的大馬車去縣城裏買玉米種子,在路上正走得好好的,被一個穿制服的人攔住了,他說馬車不能上馬路,還罰了長興二十塊錢。我問長興,這馬路不讓馬車走,難道驢車才能走?長興說,城裏的馬路不管是驢車、馬車都不讓走,隻有汽車才能走。隻讓汽車走的路爲什麽不叫“汽路”而叫馬路呢,你們說怪不怪?還有一次,我和汪湧一起到縣裏去買農藥,夏天的天氣很熱,我看到大街上有幾個地方安着“電風扇”,心裏想城裏人真好,爲過路的老百姓着想,花錢爲别人吹風呢!結果我住“電風扇”跟前一站,被熱氣吹得差一點跌個跟頭。汪湧對我講,那不是給過路人降溫的“電風扇”,是空調機的排風扇,空調機可以用排風扇把屋子裏的熱氣排出來,讓裏邊的人涼快。“你說這些城裏人缺德不缺德,自己圖涼快,把排風扇安在外邊,用熱風吹别的人。”老人家提起此事來,好像還是餘怒未消。
汪泉笑了,勸老人說:“你如果不敢出去到外邊轉悠,就在院子裏走一走,現在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院子裏的小環境不錯,有幾個小花園,等到雙休日的時候,我和念軍的媽媽再一起陪你到市裏的大公園去玩。”
老人說:“你們都很忙,不耽誤你們的公事,要是身體沒啥事,你給我打一張火車票,過兩天我就回家。”
汪月英也在一旁勸老人家:“您的有些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怎麽就想着走呢!念軍他爹平時沒有時間陪您,我領着您出去轉轉也行。”
老人連連擺手說:“那不行,那不行!要不我再住幾天,你們各忙各的事,我在家裏待着待急了,就到樓下去随便轉悠轉悠。”
過了幾天,老父親告訴汪泉,這個院子裏的文化活動廣場有不少老頭老太太聚在一起聊天,“我還碰到一個咱們鄰縣的老鄉,是個老太太,她跟着兒子在城裏已經生活了七八年時間。開始她說她兒子轉業了,是個‘坐家’,我說‘坐家’不好,應該經常出來走走。她後來又說她兒子在‘做鞋’工作,我問她是做皮鞋還是做布鞋。結果把她問急了,她說她兒子既不坐在家裏,也不做鞋,是一個在作家協會寫書的作家。她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你說這寫書有什麽稀奇的,咱莊你鐵柱叔家的二小子,高中畢業以後不務正業,天天悶在家裏寫呀寫呀,結果寫成了一本書,買書的錢比他爹養一年豬賺的錢還多。”
老人的話又把一家人逗笑了。
“還有個事情我弄不明白,在老家的時候人們都說,部隊是個大學校,能夠鍛煉人。可是,我看你們這院子裏當兵的小夥子沒有怎麽學習,也沒有怎麽鍛煉,天天排着隊學走路,一邊學走路還一邊學喊數,而且每天都是學喊一、二、三、四幾個數,旁邊一個領隊的老師教一句,那些當兵的就跟着學一句,就這麽四個數,還用得着天天教、天天學嗎?。”
念軍聽了爺爺的話,樂得前仰後合。他高興地對汪月英說:“媽,讓爺爺在咱家多住些日子吧,爺爺說話有意思,我愛聽,不像我爸爸,一說話就像上黨課,總想把我培養成偉大的共産主義戰士。”
念軍還對汪月英說,如果爺爺不怕自己打電腦影響他,他就和爺爺住在一個房間裏,他喜歡聽爺爺說笑話和講農村的故事。
汪泉的父親聽汪月英講了念軍的意思,對孫子說:“咱們祖孫兩個要是住在一間屋子裏,你玩你的電腦,我玩我的‘墊腦’,咱們誰也不影響誰。”
“爺爺,您也會玩電腦?”念軍盡管不相信,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是呀,你玩電腦的時候,我把枕頭弄好,墊在腦袋底下,好好睡覺,不就是玩‘墊腦’嗎!”
老人家故意與孫子開玩笑。
“爺爺說話真有意思!”念軍笑着說。
念軍在爺爺的大床邊支了個折疊床,把自己的房間讓給汪泉,撤消了爸爸的“廳長”職務。汪月英對汪泉的嘴巴進行了嚴格的煙火管制,給他約法三章:住兒子的房間可以,但是不能在兒子的房間抽煙,免得把兒子房間的牆壁也熏黑了,想抽煙的時候到陽台上去抽。
汪泉的父親白天與院子裏的老人們扯閑話、拉家常,晚上就給孫子聊天、講故事,盡管有很多地方還不是太習慣,但暫時沒有再提起回老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