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鍾,任複興要召集籌建辦的人員碰個頭,因爲一共也沒有幾個人,碰頭的地點就在籌建辦的大辦公室裏。
汪泉剛過兩點半鍾就到了辦公室,一個人在那裏吞雲吐霧。
過了一會,尚參謀和從營房部門借調來的邱副處長、樊工程師先也後來到了辦公室,接着,譚森腋下夾着厚厚的材料也走了進來。
“老譚,你一進來,我們的辦公室就是滿堂生輝啊!”
“你這家夥出口沒好言。”譚森瞅了瞅其他幾個人,笑着對汪泉說,“你不就是嫉妒我這輩子能省幾把梳子錢嗎?”
“不,我懷疑你是不是把生發水抹錯了地方,怎麽搞的,頭發越來越稀,胡子越來越稠。”
“我也懷疑你和你老婆是不是一起偷偷地服用了哪一位胖小姐的減肥藥,怎麽搞的,眼睛越來越胖,身體越來越瘦。”譚森以攻爲守了
汪泉一本正經地說:“瘦了沒什麽不好,要是人們都像我,做衣服省布,坐汽車省油,因爲占用的空間小,所有的房間都可以少建兩個平方米,所有的床闆都可以縮窄十公分。”
“你睡覺用不着床闆,一根扁擔就夠寬的了。”譚森放下手中的材料,拍拍自己的光腦殼說:“要是人們都像我,所有的理發店、洗頭房都應該關門,所有生産洗頭膏、護發素的工廠都可以停産。”
屋子裏的幾個人像是聽相聲,看着他倆在那裏鬥嘴。邱副處長和樊工程師因爲剛來到綜合部幫忙,還有些矜持。
離預定的碰頭時間還有幾分鍾,任複興走進了辦公室,屋子裏立刻安靜下來。
任複興在中間的位置上坐下來,看了大夥一眼,笑着說:“你們剛才笑什麽,是不是汪幹事、譚參謀又給你們表演了一段‘小品’?他們兩個人工作的時候是好搭檔,配合默契,互相支持;不工作的時候是‘大冤家’,你争我鬥,互不相讓,經常是打不完的嘴仗。”
汪泉說:“我們兩個人經常打嘴仗不假,但不是冤家,打是親,罵是愛,我們倆打嘴仗是爲了進一步加深感情。我和老譚一起在機關工作了二十多年,一塊開會、出差無數次,有很好的感情基礎,兩個人夥穿一條瘦腿褲都嫌肥,兩個人同睡一張單人床都嫌寬。”
“打住,打住。”譚森作了個暫停的手勢,制止住他說,“你再講下去别人就把我們當成同性戀了。”
屋子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譚森笑着對汪泉說:“應該說我們是親如兄弟。”
汪泉贊同地點點頭:“說得對,我們是兄弟,而且不是一般的兄弟,是出生時間、長相和體形都有很大差異的雙胞胎!”
任複興看到幾個部屬感情融洽,說話随便,心裏很高興,掏出中華煙來,讓了一圈,除了汪泉,都說不會抽。
“譚參謀不抽煙我知道,你們幾個怎麽也都不抽煙?”任複興感到奇怪。
“他們的膽子都小,隻有咱們倆人勇敢,不怕死!”汪泉嘴裏噙着香煙,含糊不清地說。
“人們都說抽煙等于慢性自殺,你不會不知道吧?”譚森用巴掌驅趕着汪泉嘴裏噴出來的煙霧,反駁他說。
汪泉又深吸了一口煙,惬意地說:“照你這麽講,我天天都是自殺未遂了?可是我不但沒有自殺傾向,反而活得非常滋潤。”
“現在大街上的煙酒專賣店越來越多,都是抽煙喝酒的人養活了他們,他們的收入可能比我們還要高得多。”
“你講的很對,以後我-----”
“把煙酒都戒了?”
“不,也去開個煙酒專賣店。”
汪泉看到别人都在笑他說的話,對任複興說:“任局長肯定支持我的想法,你退休了到我那裏買煙買酒,我給你優惠。”
任複興笑了笑,沒有答話,打開筆記本,一副“書歸正傳”的樣子,待大家都靜下來以後,才開口說:“咱們今天開個碰頭會,主要是統一思想認識,安排工作計劃。我這幾天總是覺得建設經濟适用住房心裏沒有底數,思想壓力很大。邱副處長和樊工程師應該說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們幾個機關裏抽調出來的同志,都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噢,對了,這個比喻不能再用了,現在的大姑娘都不坐轎了,再說有些大姑娘一生結婚也不止一回。”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邱副處長和樊工程師看到任複興說話也很随便,神情也放松了許多。
邱副處長說:“在軍隊的地皮上建設軍隊自己的房子,我和樊工程師對所有的手續辦理和辦事程序都比較熟悉,與地方開發公司合作開發土地,買了别人的地皮再建軍隊自己的房子,這種事情我們也比較生疏。”
任複興接着講:“不熟悉的事情咱們邊幹邊學習,摸着石頭過河知道深淺。我覺得我們做好這項工作,首先應該轉變觀念。過去是等着後勤部門把房子建好了,我們分鑰匙、搬新家,現在是自己找地皮給自己建房子;過去與地方的同志坐在一起講軍愛民、民擁軍,現在與他們坐在一起是針鋒相對、寸土必争。”
汪泉說:“市場經濟這麽多年了,這個觀念好轉變,與地方合作建房是另一個戰場,不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要該說的說,該争的争。與以住不同的是,在這個戰場上,不是我消滅你或者你消滅我,也不是兩敗俱傷。而是公司要賺錢,我們要住房,各有所求,用一句時興的話講,叫争取‘雙赢’。”
“到底是幹了多年的宣傳教育工作,思想彎子轉得比我們快,認識也比我們高。”譚森笑着對汪泉說。
“以前幹什麽工作不是原因,重要的是我現在是‘在野黨’,思想上沒有什麽顧慮,說話比較随便;你們是‘執政黨’,考慮的問題比較複雜,說話也比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