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來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還在未來的老丈母娘家裏用精飼料養着呢!”小夥子忍不住笑起來,朝王長年做了個鬼臉,一翹腿上了自行車,揚長而去。
王長年平息了一場差一點在馬路上發生的戰争,騎着自行車繼續往前走,堵塞的汽車排成了長隊,馬路成了靜止的鋼鐵河流,穿來穿去的摩托車倒像是流河中遊動的魚。
“前邊肯定出事故了,”旁邊有人猜測。
王長年騎着自行車在便道上慢慢地往前走,他看到汽車司機們在馬路中間急得從車窗裏往外伸頭探腦,心裏充滿了自豪感:還是騎自行車走路方便!
再往前走了沒有多遠,王長年看到了馬路上撞在一起的幾台車,寬闊的馬路隻留下一條車道讓汽車魚貫而行,其他的地方都被交通警察圈成了待處理的事故現場。
王長年剛想從圍觀的人群中穿過去,不經意地往馬路中間掃了一眼,看到交警正從一個變形的駕駛室裏往外拖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歪着腦袋,渾身是血。王長年覺得這個人好像是卓玉英,再瞅瞅旁邊撞壞的那些汽車,其中的一台正是劉一程家的車号。王長年“啊”了一聲,扔掉自行車,不顧一切地就往裏邊沖。
“亂跑什麽,靠邊站!”一個交警攔住了他。
“我是她的親屬!”王長年指着受傷的卓玉英高聲喊。
“那好,你過來吧。”交警朝他招招手,然後對其他交通警察說,“先攔一輛車把傷員送到醫院。”
王長年攔了兩輛緩慢行駛的汽車都沒攔住,旁邊的交警一擡手,一輛出租車“吱”的一聲停了下來。
警察同意王長年陪卓玉英一起到醫院去,王長年坐上了出租汽車,心裏還在嘀咕:“媽的,前幾天剛發誓說不坐出租車,今天又坐上了,我說的話也成了放屁。”他用手機撥通了劉一程的手機。
卓玉英發生車禍的第三天,王長年把崔蘭萍從兒子家裏叫回來,買了一兜子水果和一束鮮花,兩個人一起坐着公交汽車去醫院裏看望卓玉英。
卓玉英在醫院裏住了幾天,傷口進行了處理,精神也好多了,她看到王長年兩口子去了,掙紮着想坐起來,崔蘭萍連忙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身體。
卓玉英拉住崔蘭萍的手,感激地說:“多虧了你們家老王,及時把我送到醫院裏,還爲我輸了兩百毫升的血。我從天津回來的那一天很疲勞,覺得快到家了,思想上有點麻痹,結果就出了事故。”
崔蘭萍笑了笑說:“你不用客氣,他那麽胖,輸點血正好減減肥,隻是你以後開車要格外小心。”
卓玉英又轉向王長年說:“王局長,我這次出事故多虧了你從中幫忙,聽我們家老劉說,你的自行車也搞丢了。”
王長年故作滿不在乎地說:“破自行車丢了正好,我正發愁沒理由買新的呢!”
劉一程這時推門進來,他們局的司機提着保溫飯盒跟在後邊。劉一程這兩天可能沒有少往醫院跑,一張面孔像是十天沒吃竹子的熊貓臉,眼圈都灰了。
“剛才那麽熱鬧,說什麽呢?”劉一程與王長年夫婦打了招呼,問卓玉英。
卓玉英說:“現在還是老同志講風格,我前天出事的時候,好多輛小汽車從我們身邊旁若無人的開過去,一輛都沒有停,司機們都怕給自己添麻煩,我撞傷以後迷迷糊糊地什麽都不知道了,聽說是一個開面包車的老司機把車停下來,用手機撥打了‘110’。”
王長年知道卓玉英有時候有些看不起退休的老同志,就故意說:“你說這話擡舉老同志了,人老骨頭硬,越老越沒用。人一老,眼袋大了,錢袋小了,待遇低了,血壓高了,胡子越來越多,頭發越來越少;話越說越多,事越做越少;晚上睡不着,白天打瞌睡;家人不待見,外人不喜歡。”
卓玉英的臉上泛起羞赧的紅暈,笑着說:“王局長在說氣話,以後誰也不敢小看了老同志,黨和國家都一直是把老同志當成‘寶貴财富’。”
劉一程在一旁感慨地說:“有多人把‘老同志是寶貴财富’這句話當成笑話說,其實老同志是最值得尊重的,他們以前有什麽功績不講,老同志,特别是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的老同志,少了官場上的虛僞和浮華,多了普通群衆的純真和樸實。兩眼昏花,是非看得清。滿口假牙,說的是真話。腳步蹒跚,走的是正道。有些人對有些事情看不慣,或者心理不平衡,發點牢騷,講些怪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崔蘭萍說:“劉局長說話挺有藝術性,老王說他以後想寫小說,純粹是瞎掰,你要是退了休以後寫小說,說不定還真能行。”
劉一程擺擺手說:“我沒那個本事,也不會去湊那個熱鬧,現在缺很多人才,就是不缺作家,特别是網絡作家。前幾年經理多,這幾年作家多,如果有人在大街上朝着人群掄一棍子,說不定能打傷兩個經理、三個作家。”
“那你退休以後打算幹什麽?”崔蘭萍問他。
“我和老王一起騎自行車到處瞎逛。”
卓玉英不滿意地看了劉一程一眼,機關槍的槍膛裏一定是裝滿了子彈,但是這一次沒有扣闆機。
王長年說:“老劉,騎自行車的好處的确很多,眼中風景無限,心裏其樂無窮,這段時間我的腰腿都不痛了,脂肪肝也減輕了。你剛才說退休了和我一塊騎自行車瞎逛,是真心話,還是放屁話。”
“當然是真心話!”劉一程說完,揚起右手,曲起小拇指。王長年湊上去,也把右手揚起來伸出小拇指,兩個老朋友像孩子一樣拉了一個勾。
卓玉英在一旁撇了撇嘴巴,崔蘭萍在一邊拍了拍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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