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鄭良帶着聯勤部的工作組,成員包括聯勤部的參謀長和一個參謀、一個秘書,一同乘坐飛機到部隊調研,快到目的地的時候,飛機上的乘務員廣播:“乘客同志們,由于天氣原因,飛機在預定的機場無法降落,改在該市的備用機場降落。”
飛機隻要能平安着陸,在哪裏降落關系都不是太大,關鍵是當地駐軍接工作組的人和車都到飛機原來預定降落的那個機場去了,他們得到了飛機變更降落地點的消息以後,連忙調整車輛,準備往飛機新确定的降落地點趕。
鄭良帶着其他三個人下了飛機,知道了當地駐軍的行動信息以後,告訴随行的參謀:“通知部隊的同志,不要讓他們到這個機場來接了,路途太遠,讓他們往回趕,我們自己從機場乘座出租車過去。”
出租車載着鄭良和其他穿着便衣的幾個人在部隊大院營門口不遠處停下來,去住機場接工作組的人還沒有回來。在結賬的時候,參謀和出租車司機發生了争執。
參謀不滿意地問司機:“你的車上貼着每公裏一元錢的價格條子,怎麽能按每公裏兩元朝我們要錢呢?”
司機理直氣壯地說:“因爲今天天氣不太好,所以要多收錢。”
這個參謀辦事一向認真,對司機說,你這個理由不能讓人信服。
司機不高興,用手指着參謀的鼻子說:“以後打不起車票就别坐出租車!”
站在一旁的鄭良火從心頭起,他一把攥住司機的手腕子,瞪着眼睛問:“你剛才說什麽?”
司機覺得手腕一陣疼痛,一擡頭看見鄭良半截鐵塔一樣的身體,口氣軟了許多,“哎喲”着說:“我剛才是說------”
鄭良松開手,氣憤地說:“你如果能夠做到天氣好的時候找别人少要錢,我們今天就可以多給你錢。但是,你必須先把車上标明價格的标志撕掉。”
司機膽怯地瞅了鄭良一眼,按每公裏一元收了錢,悻悻地把汽車開走了。
有一天的上午,鄭良帶着機關的幾個人到基層部隊檢查工作,因爲修路堵車,路過一個小鎮子時已近中午,鄭良提出不讓部隊準備午飯,就在路邊的小飯館裏就餐。
七八個人在一個門面較寬的小飯館裏坐了下來。小店裏很幹淨,鋪着青磚的地面上一塵不染,方桌小凳都擦拭得光可鑒人。女老闆四十多歲,身材稍瘦,體态輕盈,一陣風似的從屋子裏飄了出來。
“幾位領導辛苦了,裏邊請!”女老闆滿面堆笑,熱情地招呼鄭良一行人。她憑自己職業的眼光,看出坐兩台挂着軍牌小汽車來的這幾個人,盡管都沒有穿軍衣,但也不是一般的幹部。
鄭良和其他幾個人坐定以後,女老闆笑容可掬地問:“領導們來點什麽?”
“先來點解渴的!”鄭良說。
女老闆說:“我們這裏有一種自制的飲料,聞時口舌生津,喝後餘味無窮。”
“這麽神奇,拿過來讓我們嘗嘗!”鄭良好奇地說。
飲料的顔色比咖啡稍淺一些,口感很好,喝到嘴裏感到甜中帶苦,喝了以後覺得苦味變甜。鄭良和他的随從一連喝了三壺還不過瘾,又讓司機找出幾個空礦泉水瓶子沖洗了一下,裝了一些,準備吃過飯帶上走。
“我們現在把這個飲料叫做小鎮‘健力寶’,以後還準備申請專利,起個正式的好聽名字。”女老闆笑着說。
飯菜是現成的,上得很快,有炸小魚,烙大餅,涼拌山野菜,土雞炖蘑菇。還有羊雜碎湯,竹筒焖米飯,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幾個人吃得滿嘴流油,齒頰留香,鄭良兩碗米飯下肚,一碗熱湯喝罷,用餐巾紙擦拭了一下嘴巴,打了個飽嗝,一副酒足飯飽的樣子。
聽說這頓飯女老闆隻準備收一百二十多塊錢,幾個人都有點不相信。鄭良問女老闆:“賬沒有算錯吧?”
“沒有,”女老闆笑着說,“我們這裏可以讨價還價,您如果認爲不值,可以少交一點錢,我給你們把零頭抹掉。”
“不,我是說你有沒有少收我們的錢。”鄭良問。
“那也不會,來的都是客,我們對誰都一樣。”
“要是這樣,給你兩百塊錢,不用找了。”
女老闆連忙擺手:“那可不行,我們從來不多收客人們的錢。”
鄭良說:“你剛才不是說可以讨價還價嗎!”
“人家讨價還價都是往下降,您怎麽能往上加呢?”
“物有所值嗎,我覺得我們吃這頓飯應該付給你這麽多錢。”
離開小鎮以後,鄭良感慨地對同車的陪同人員說:“我們這次出差,在地方的賓館飯店吃過飯,也在部隊的食堂招待所就過餐,我不讓你們安排那麽好的夥食你們好像還過意不去似的,其實這幾天吃得最舒服的還是今天這頓飯。多花了錢還讓人吃得不如意,繁禮缛節和傳統觀念真是害死人啊!”
鄭良在生活上不講究,很多人都知道,軍區和所屬部隊經常有人來聯勤部辦事情或聯系工作,他會與自己熟悉的人一起到招待所,自己花錢,随便點幾個菜一起就餐。有時候他去直屬部隊檢查工作或者參加别的活動,到了開飯時間,也會和基層的幹部戰士一起在大食堂裏邊吃邊聊,有時候吃過飯以後還要和他們一起下象棋、甩撲克,官兵同樂。
鄭良經常不落家,他老伴和他在一起說話的機會就不是很多了。
“老鄭啊,聽說你昨天又在會上放炮了,”這天中午,好不容易逮住一個鄭良在家吃飯的機會,老伴就抓緊時間對他展開語言攻勢:“人的耳道是彎的,你講的那些直來直去的話人家不愛聽,常言說年輕氣盛,你都這麽大歲數了------”
鄭良嘴裏的飯菜嚼得正香,根本沒有在意老伴說了些什麽。他在家裏吃飯時聽老伴在耳朵邊唠叨,與在招待所裏吃飯時聽音響裏的流行音樂一樣,感覺隻是不同聲調的伴奏而已。
有時候看見老伴說的話多了,他也會搭個腔:“我是講真話,辦實事,有些人還能把我怎麽樣,大不了老子不幹就是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