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剛剛進入北京西客站,上車不到二十分鍾,火車便開動了,列車員在廣播裏說了一大堆問候的話和客氣的話之後,就向乘客道了晚安。
四個人正好一個軟卧包廂,王相軍讓小錢和鄭參謀長睡下鋪,以便參謀長晚上有什麽事情照應一下,自己和範君睡在上鋪。
範君和王相軍同時爬到上鋪,範君還沒有調整好睡姿,王相軍就扯起了鼾聲。
“嗨!局領導,小點聲音,這麽快就唱上了,你以爲這是在大禮堂進行歌詠比賽呀!”範君是個老助理員,副師已經七八年了,比王相軍資格還老,加上他平時和王相軍業務上的聯系比較多,彼此都熟悉,對王相軍說話毫不客氣。
王相軍睜開眼睛,看看範君,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打了呼噜,也不客氣地說:“就這麽一小會你就受不了啦,告訴你,我不過是試試嗓子,好聽的還在後頭呢!”
“我晚上睡好睡不好倒是沒有關系,我是怕你影響了參謀長休息。”範君指了指下鋪悄聲說。
“鄭參謀長才不怕我打呼噜呢,我跟他出差比較多,他在火車上聽不見我的打呼噜聲就睡不着覺,參謀長你說對吧?”王相軍探下身子對鄭少偉說。
鄭少偉正戴着老花鏡躺在下邊的卧鋪上看材料,聽見上邊兩個人在打嘴仗,擡頭看看,笑了笑,沒有吱聲。
範君瘦骨嶙峋,體弱多病,一晚上沒有睡好覺,早上起來,眼睛都鑲了黑邊。王相軍看到他那副疲憊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忍,歉疚地說:“昨天晚上和你說完話以後,我還在瞪着眼睛想,玩笑歸玩笑,老範身體不太好,一定要克制住,等老範睡着了自己再睡,誰知道這眼睛不聽腦子的指揮,犯了自由主義,不經允許就閉上了。”
“有這句話就行了,說明你這個領導幹部有時候還能想到革命群衆。”範君寬容地說。
小錢是個精明能幹的小夥子,稚氣未脫的臉上充滿了自信,他在軍隊院校取得研究生學曆後,到王相軍這個局上班還不到一年時間。工作的實踐告訴他,在領率機關工作,自信必須有謹慎爲伴。這次跟随參謀長出差,他請教了幾個老參謀,對出差中的工作程序和需要注意與解決的問題,力争做到心中有數。
到了吃早餐的時間,乘務員在包廂門口輕聲問:“幾位首長需要定餐嗎?”
“不用了,我們自己帶了吃的。”小錢回答。
乘務員剛要轉身走,鄭少偉喊住了她:“請等一下,我們這裏有位老同志的胃口不太好,請送一碗熱一點的稀粥和兩個素包子過來。”
範君感激地看了看鄭少偉。
小錢待幾個人洗漱完了,把火腿、面包、鹹蛋、糖蒜等吃的東西都擺到了小桌上,然後給每個人倒了一杯熱水。
出發前,有的老參謀提醒小錢,夏天坐火車,最好自帶食品,免得在火車上吃了不幹淨的東西鬧肚子。
範君的熱稀粥還沒有送過來,其他幾個人先開飯了。
看到王相軍風卷殘雲般的吃完了兩個面包、一截火腿和一個鹹鴨蛋,範君羨慕地說:“怪不得王副局長這麽福态,什麽時候都是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你不要嫉妒我。”王相軍咽下嘴裏的東西,拍了拍厚厚的肚皮,喝了一口溫開水說,“我正計劃着減肥呢!”
“别價,老百姓用多少糧食才養胖了你這身膘,減掉豈不可惜。沒事了經常出去走走,也讓人家都看看社會主義的優越性。”
“老範,你不要總是取笑我,我這個樣子要是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那你的樣子就是給社會主義抹黑了。其實咱倆有些地方差不多,你是胃潰瘍,我是胃虧肉,你是想長肥,我是想減肉,人家能夠同病相憐,我們應該異病相親。”
出門在外,鄭少偉在工作和生活上對部屬要求非常嚴格,對于他們在一起随便說笑打鬧,甚至講些品位不是太高的段子,卻不去制止。外邊生活單調,大夥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可以活躍氣氛。
火車在一個縣城旁邊的小站上停了下來,站台上停着三台軍用越野吉普車,五六個着便裝的軍人整齊地站成一排,等候在軟卧車廂下邊。
“參謀長,火車晚點了一個半小時,上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咱們先到部隊機關去吃中午飯,然後再去看我們預選的第一個現場行不行?”在上汽車之前,軍區聯勤部張部長征求鄭少偉的意見。
“不,還是按原計劃,什麽時候看完第一個現場什麽時候再吃飯。”
汽車駛下公路,順着河灘溯源而上。
河槽裏的水已經不多,而且黑得可以讓小學生用毛筆蘸着在紙上練習寫大字,在烏水旁邊飲鸩止渴的小草搖動着枯黃的葉片,似乎是在向蒼天無奈地的呼救。河灘上有一條布滿沙坑和鵝卵石的土路,平時走老百姓的大卡車和拖拉機,軍用吉普車今天在上邊跳開了搖擺舞。
張部長向鄭少偉介紹說:“我們現在是抄近道,如果新建基地的位置選在這裏,主道在山那邊,這條小道将來可以作爲迂回路。我們預選的這個點,地形條件不錯,山體肥厚,而且都是花崗岩石質,非常适合修建戰備設施。這個地方靠近河流,水源充足,上遊沒有污染,水質也比較好。從另外一個方向走,距鐵路和幹線公路也不太遠,便于水、電、路三通,所以我們把它作爲第一方案。”
“地幅大小呢?”鄭少偉關心地問。
“預選地域相鄰的三條山溝都可以利用,兩邊的兩條溝正好可以分别做爲試驗區和儲存區。中間的一條溝的溝口有一個小山丘,推平後可以作爲基地的生活區。”張部長認真地回答。
“周圍的社會環境怎麽樣?”關參謀長接着問。
“這正是我要給您彙報的不利因素,預選區域附近有幾個小金礦,往來的人員比較多,成分比較複雜,社會秩序相應的也比較混亂,這個地方素有‘小香港’之稱。”張部長講完,覺得什麽地方說得有些不妥,立刻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在一九九七年之前有些人的說法。”
汽車在一個山腳下停了下來。
“汽車隻能開到這裏了,”張部長解釋說,“我們步行穿過礦區的生活區,在上邊的一個山坡上可以看到三條山溝口部的全貌。”
大夥跟着張部長一走往上走。
礦區的生活區不過是一片低矮的住宅和店鋪,垃圾遍地,蒼蠅橫飛。
“金礦裏的人不都是很有錢嗎,怎麽還住在這樣的破房子裏?”王相軍不解地問張部長。(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