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東的是在某證券公司當過總經理的老殷,老殷雖然也已經退休了,由于在職的時候打下了雄厚的經濟基礎,招待老鄉們吃個便飯、喝個小酒,那是小意思,這一次他安排老鄉們相聚的飯店位于公主墳地區繁華的商業區,條件非常不錯,據說相當于四星級賓館。
楊傳福還是在職時候的老習慣,不管參加什麽活動都喜歡打點提前量。不過,今天他趕到飯店的時候,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鄉已經先他而到,坐在豪華包間裏的沙發上開始喝上龍井茶了。
“喲,局長駕到,你參加聚會向來是提前到達,今天怎麽晚了一會,是不是汽車在路上被堵了?”
坐在沙發上正陪着幾個老鄉們說話的老殷看到楊傳福,連忙站起身來,拔掉嘴上的煙卷招呼他。其他幾個老同志與楊傳福都很熟悉,也趕快從座位上站起來向他問好。
“是啊,我坐的‘氣’車今天可真是夠氣人的,路上倒是沒有堵,但是兩次掉鏈子,一次壞蹬子。”
“啊!你這麽‘高級’的領導幹部還騎自行車過來?”
“我離這裏不是太遠,所以今天是騎自行車過來的,要是再近一些,我就步行走過來了。我差不多每天早上在附近的蓮花池公園快步走一個多小時,晚上沿着複興路再走幾站地,現在十裏八裏的路程不在話下,既節約能源,又鍛煉身體。”楊傳福笑着說。“上一次去一個戰友家裏聚會,那個戰友問我,我們這裏車位緊張,送你來的汽車停在了什麽地方了?我說沒有人送我,我是自己來的,車就停在你們樓下的自行車棚裏。他對我說,你真不簡單,什麽時候學會自己開車了,不過,自行車棚裏怎麽能停得下汽車,你的汽車排量是多少?我說我的車是自行的,所以停在自行車棚裏,我騎在自行車上邊,放屁的時候有排量,不放屁的時候就沒有排量。”
老殷笑着說:“楊局長真是個全才,當戰士的時候三個輪子的車會蹬,當領導的時候四個輪子的車會坐,現在退休了,兩個輪子的車也能騎。我聽說一個段子,一幫老同學聚會,當年學習好的都是騎着自行車去的,當年學習差的都是開着汽車去的。咱們這裏也與段子裏講的情況差不多,每次安排活動,當年當過領導的老同志騎自行車的比較多,從來沒有當過領導、相對年輕的同志開汽車來的是多數。”
幾個人正在說笑,又一個灰白頭發的老同志滿頭汗水地快步走進包間。
老殷迎過去握住他的手說:“喲,崔書記,你是我們老鄉們聚會的積極分子,今天怎麽也姗姗來遲?”
“别提了,走到半道上輪胎壞了!”
被老殷稱爲“崔書記”的老崔抺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他是北京市某個街道辦事處已經退休的黨委書記,也是楊傳福他們這幫老鄉中的活寶,喜歡與人說笑。
“原來是有人開車送你,司機呢?”老殷問。
“我已經退休了,兒子在外地工作,誰還會開車送我?”
“你也是和楊局長一樣騎自行車來的?”沙發上已經沒有位置,老殷從餐桌旁拉過來一把椅子,自己坐在上邊,把沙發讓給了老崔,又接着問他。
老崔在沙發上坐下來說:“我也不是騎自行車來的。”
“那輪胎壞了是怎麽回事?”
老殷奇怪地問他。
老崔把一隻腳擡起來說:“你們看到沒有,我的鞋子後跟是用舊自行車輪胎釘的掌,由于穿的時間長了,走到半道上一隻鞋子上釘的掌掉了,我是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的。”
坐在沙發上一個姓廖的老人說:“老崔你真夠摳門的,每個月那麽多退休金還舍不得買一雙旅遊鞋!”
老崔說:“我不是舍不得買旅遊鞋,天生一雙汗腳,穿上運動鞋一走遠路,腳丫子就在裏邊出汗打滑,所以,我走長路的時候都是穿布鞋。”
楊傳福對老崔說:“老崔大哥到底是做黨務工作的,艱苦奮鬥的光榮傳統發揚得不錯,我一看你身上這件寬大的外衣,就知道也是撿兒子的淘汰裝備。”
老崔并不難爲情地說:“楊局長這話還真是說對了,不瞞你說,我退休七八年時間了,基本上沒有買過新衣服,每當我說沒有什麽衣服穿的時候,我的老伴就會到兒子穿過的舊衣服堆裏去翻。一邊翻,嘴裏還會一邊不停地念叨,這件衣服八成新,你再穿個三五年沒問題;這件衣服的樣式還不過時,你穿上肯定好看。”
楊傳福聽了老崔的話,笑着說:“你兒子那麽富态,你這麽‘苗條’,真不敢相信嫂子會讓你撿他的舊衣服穿。”
“誰說不是呢!”老崔說,“我穿上兒子的舊衣服,對老伴講,這件褂子的袖子有點長,老伴說,袖子長一點怕什麽,挽起一段不就得了;我又對老伴講,這條褲子的褲腿有點肥,老伴說,老年人褲子肥點好,起坐都方便。在老伴眼裏,兒子穿過的衣服,好像每一件當初都是爲我量身定做的。我穿着不合體的衣服招搖過市,别人說了好聽的,我心裏樂滋滋的,别人說了不好聽的,我心裏就有氣。回到家裏抱怨老伴,對她說,我們倆退休費也不算少了,你怎麽總是讓我撿兒子的舊衣服穿。老伴說,能撿兒子的舊衣服穿是你的福氣,如果咱們的孩子是個女兒,我就撿她的舊衣服穿。你們聽聽,按照老伴的說法,我倒是成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了!”
老崔的話把滿屋子的人都說笑了。
楊傳福對老崔說:“我早就聽說嫂夫人是個節儉持家的好内助,真是名不虛傳。”
老廖喜歡與老崔開玩笑,對楊傳福說:“話說明白一點,他是怕老婆!他看到老婆發脾氣,臉都能吓綠了,别人還以爲是苦膽外滲,老婆随便說一句‘不過了,離婚!’能把他吓得半個月不敢大聲說話,天天撅着屁股幹活,夾着尾巴做人。在他們家裏,他是一匹馬,他老婆是騎手;他是一輛車,他老婆是司機;他有自己的一張嘴,不過,與長在老婆的臉上差不多。”
楊傳福說:“現在怕老婆不算是什麽丢人的事,而是新社會的一種新風尚,這也是男人尊重女人的一種表現形式。過去怕老婆的男人像三條腿的蛤蟆一樣稀少,現在不怕老婆的男人如五條腿的青蛙一樣珍貴。”(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