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段是經别人介紹,他認識了一個女孩子,費愛軍對這個女孩子一見傾心,女孩子人長得好看,話說得難聽,脾氣非常不好,但是,愛軍喜歡有個性的女孩子,願意與她交往。
“愛一個人就愛這個人的一切,包括她的優點和缺點,喜歡玫瑰就準備忍受針刺的疼痛。”這是愛軍的婚戀觀點。
愛軍是個好脾氣的男孩子,他給那個女孩子開玩笑說:“我們倆有許多相同之處,我是大專畢業,你也是大專畢業,我二十七歲,你也是二十七歲,我沒有正式工作,你也沒有正式工作。當然,我們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性别,比如性格,這樣我們正好可以相輔相成,優勢互補。”
女孩子并不欣賞愛軍的幽默和坦誠。有一次,愛軍誇獎女孩子說:“你的臉上真幹淨,連一粒雀斑都沒有。”女孩子笑着回應他說:“你的口袋更幹淨,連一個定期存折都沒有。”
也正是在愛軍謀職最不順利的那段時間,女孩子移情别戀,離他而去。
單身又有好幾年的時間了,三十歲的大齡青年心裏邊有時也着急,但是,經過兩次挫折之後,愛軍成熟了許多,他有自己的底線,也同意有些人的觀點,婚姻不是兒戲,要慎之又慎,談女朋友甯晚勿早,甯缺毋濫,因爲重新洗牌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他有時也會找出一些理由安慰自己:分手不是傾心相戀的失敗,而是幸福婚姻的彩排。
在兩段感情經曆中,愛軍因爲經常給女朋友寫信表白、互發信息,看範文、翻詞典,竟然培養了自己對寫作的愛好。那一年,他辭去在廣告公司工作了不長時間的職位,到一家部隊管理的雜志編輯部當上了美術編輯。這個雜志社出版的刊物屬于軍民兼容,待遇不是太好,但是工作穩定。
當然,愛軍心裏也清楚,在自己的婚姻問題上,爸爸比兒子更着急,老人家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愛軍能夠盡快結婚成家,他有了外孫子,還想抱孫子。
無聊的日子把每個白天和夜晚都拉得很長很長,有時候,費元青和愛軍在家裏,各人想各人的心事,一個人想的是人生,一個人想的是“生人”。
費元青今天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了,愛軍下午打電話說,雜志編輯部的一幫年輕人晚上聚餐,他就不回家吃飯了。費元青看着空空蕩蕩的房間,一點胃口也沒有,他疲憊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先打開收音機,給寂寞的耳朵找了一點事幹,又翻開報紙,再給無聊的眼睛找了一點事幹,想到以後的日子,空虛的腦袋也有事幹了。
費元青給出版社幫忙校對稿子,增加收入是一方面,畢竟将來兒子買房子還需要一些錢,另一方面,他想充實自己的晚年生活。老伴去世以後的那段時間裏,他什麽事情都不想幹,天天遊走在半睡半醒之中,徘徊在不人不鬼之間。老伴原來是勤勞淳樸的農家婦女,後來在縣城裏的民辦小工廠當過幾年工人,随軍進京以後,她不變本色,自己蒸饅頭擀面條、補衣裳織毛衣,手心裏即便是隻有一個硬币,也要攥出汗來才舍得花出去。除了在部隊的家屬小工廠上班,她還能把丈夫和兩個孩子伺候得無微不至、周到細緻。
費元青年輕的時候天天忙于工作,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愛情,有的隻是相聚時的歡樂和離别時的惆怅。直到老伴離世之後,他才意識到,老伴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沒有了老伴,他好像少了一支膀,斷了一條腿。他也深感内疚,覺得自己以往太粗心,疏忽了老伴的健康,對不住老伴,總是後悔不疊,痛不欲生。在感情的投入上,男人往往是婚前做加法,婚後做減法,在女友面前當奴隸,在妻子面前當将軍;而女人往往是婚前做減法,婚後做加法,先在男友面前當公主,再在丈夫和子女面前當奴仆。費元青由悲痛、失落,再到失态,以至于愛琴愛軍姐弟倆不得不悄悄地輪流盯着他,以免爸爸出現什麽意外。過了半年之後,瘦得脫了人形的費元青才慢慢地緩過勁來。“生活的道路不順當,可以一聲長歎,但不能一生歎息。”這是愛軍勸慰父親的一句頗具文學色彩的話。
别人介紹的在出版社幫忙校對文字的工作,給費元青帶來了新的樂趣,也轉移了他在生活上某些方面的注意力。
“一個人,年輕時可以不服氣,中年時可以不服輸,但是,上了年紀不可以不服老,自然規律是不可抗拒的。”費元青心裏在想。上個星期天,他參加了一個好朋友的遺體告别儀式,這個好朋友原來身體非常好,是個體育愛好者,年輕時像籃球一樣蹦蹦跳跳,六十歲那年像保齡球一樣被疾病擊倒,兩年之後就像高爾夫球一樣被送入地洞,說走就走了。自己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體力和精力都是一年不如一年,錢要賺,但是身體不能垮,兒子還沒有結婚,女兒生活上也有些困難,對他們能幫多少幫多少,千萬不能再增添麻煩,如果自己真是到了不能動彈的哪一天------
費元青不敢再往下想。
“車到山前必有路,沒路拆車賣轱辘。”想起有人說過的這句話,費元青心裏才得到一些寬慰,他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墜入了夢鄉。(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