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營門外邊就是馬路,我們覺得白天站崗很有意思,雖然背着步槍站久了也會腰酸腿疼,但是可以看人來人往,閱世間百态,而且穿軍衣、持長槍,自己感到非常自豪,别人看了也很羨慕。晚上站崗就沒有那麽舒服了,特别是過了淩晨兩點鍾以後,兩隻眼睛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總想接吻。楊籮筐不怕白天幹體力活,但是怕夜間站崗,他練就了一副本領,就是站着打瞌睡身體也不會晃動。
有一天晚上,夜暗中正在哨位上站着打瞌睡的楊籮筐直到查哨的崔班長走到自己跟前才驚醒過來。
崔班長問他:“你剛才看到我了嗎?”
楊籮筐肯定地回答:“看到了。”
“看到我了爲什麽不問話?”
“我知道是你了還問什麽!”
“問口令啊!”
“對不起,我忘了。”
忘記問口令算疏忽,站崗打瞌睡是錯誤。
楊籮筐站崗站了七個月就被調到連隊的炊事班做飯去了,原因不是因爲有人發現他站崗打瞌睡,而是他站崗時無法做情況記錄。
按要求,站崗值勤期間,要做好情況記錄,比如幾時幾分誰來查崗、幾時幾分哪位客人來找機關的首長等等。楊籮筐不認識字,自己站崗時碰到的情況隻有等下一班會記錄的戰士接班後再進行補記。
梁繼亭學習文化很努力,但是,喜歡逞能的毛病并沒有完全改掉,他站崗做情況記錄的時候,自以爲是,有的字不會寫也不好意思請教别人。有個查崗的首長姓冀,叫冀天民,“冀”字和簡化前的糞字字形差不多,繁體的糞字簡化前由“米、田、共”三部分組成,“我請你吃米田供(共)”就是一句用繁體的糞字開的玩笑,做情況記錄時,梁繼亭把冀天民的“冀”寫成了繁體的糞字,結果“冀天民”成了“糞天民”。還有個查崗的首長姓文叫文賦,“賦”字和“賊”字的字形差不多,結果梁繼亭把他的名字“文賦”寫成了“文賊”。這兩位首長,一個是機關司令部的副參謀長,一個是機關政治部保衛科的科長,他倆都是直接管着警衛通信連的“頭頭”。這兩件事發生之後不久,梁繼亭就被調到機關農場種麥子去了。
也就是梁繼亭調走的那個星期,我被調到警衛通信連連部當了文書。
由于新兵們大多數文化程度比較低,有的人說錯了話或者念錯了字,大夥都不會嘲笑或者計較,怕的是有些人與梁繼亭一樣自信心太強,不懂裝懂,這就免不了要鬧笑話。
我們排有個新戰士叫崔長生,他與楊籮筐一樣,大字不識一個,文盲的純度是百分之百。但是這個同志把樸實當平庸,說話辦事總想出點新花樣,改變自己的形象,結果鬧出了不少的笑話。
有一次,連隊進行階級教育,“不記過去苦,牢記血淚仇”是經常進行的政治活動之一。連隊首長知道崔長生的家裏人舊社會受了不少的苦,讓他與其他幾戰士一起,在全連軍人大會上控訴萬惡的舊社會。
崔長生最後一個上台發言,他首先說:“我不識字,不大會說話,是個大流氓!”
台下有的戰士忍不住竊笑。
指導員連忙站起身來,嚴肅地對大夥說:“崔長生同志沒文化,他是想說自己是個大文盲,大家不要誤會。”
崔長生在發言中說:“我奶奶餓死以後,我爺爺得病沒錢治,也死在了醫院的大門口外邊,後來家裏的日子過不下去,我爹------”
他怕别人聽不懂他的意思,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我爹就是我爸爸!”
這一次台下沒有一個戰士敢笑,都是用牙咬着嘴唇,一臉嚴肅的表情。
“------我爹到村裏的地主家去借糧食,地主家不僅不借,還把我爹給打傷了,嗚,嗚——”崔長生說着說着,傷心地哭了起來,他不該後邊又加了一句話:“真是大快人心呀!”
這一次,連指導員都差一點沒有憋住笑,聽了崔長生的後邊這句話,他趕緊用手背堵住了嘴巴。
更可笑的是,崔長生讓他的“一幫一”“一對紅”幫助寫了兩封家信,後來他把兩封信給弄混了,也不想再去麻煩别人,稀裏糊塗地把寫給對象小玲的信紙裝在了寄給父母的信封裏,把寫給父母的信紙裝在了寄給對象小玲的信封裏。寄給小玲的信中說:“爹、娘,你們不讓我跟小玲好,我聽你們的話,等有機會了就與她‘吹燈’。”寫給父母的信中說:“親愛的小玲,我爹我娘不讓我跟你好,我不聽他們的,非要跟你好一輩子不可。”
結果并不令人意外,最後小玲與崔長生‘吹了燈’,父母與崔長生生了氣。(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