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書才這一段時間裏爲了自己的事情沒有少活動。
“什麽?機關裏一大群烈火幹柴一樣的年輕幹部沒辦法安排,你還想占着一個位置發揮餘熱!”********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話讓範書才聽了心裏一涼。
他也去省城找過邱副省長,邱副省長在省裏原來也是個說話有聲、放屁砸坑的人物,但是這一段時間情緒一直不高,有關他的傳說也不少,聽說組織上已經對他采取行動,車都難保,誰來管卒?他對範書才想留在人大、政協繼續工作的想法不以爲然,勸範書才面對現實,激流勇退。“自己屁股眼裏的屎沒擦幹淨就把尾巴夾緊一點,免得别人聞到臭味。如果讓群衆知道了你身上不幹淨,到時候可能想跑都來不及,既然這樣,你還占着茅坑幹什麽。”
邱副省長這句話是說給範書才的,也像是說給自己的。
令人可氣的是,連叫化子都敢欺負快要退休的領導幹部。那一天晚上從省城回來,專車剛把範書才送到家門口開走,一個人突然從路邊樹的蔭影下閃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範書才吓了一跳,那個人不緊不慢地說:“副市長同志,别害怕,我不會傷害你,隻想和你心平氣和地講幾句話。我是被國家稱爲‘無業流浪人員’和被你罵作‘臭要飯’的乞丐。現在我們兩個都一樣,我乞讨錢,你乞讨官,我是想靠乞讨食物把腸胃裝滿,你是想靠權力把錢櫃裝滿。我在别人面前讨不到錢心裏還很坦然,你在别人面前要不到官心裏就很難受,你比我更加凄慘和可憐。”
範書才看不清那個人的面目,也不記得自己在什麽時候罵過他“臭要飯的”,隻是氣得渾身發抖,他剛要訓斥那個人幾句,那個人竟轉身走了,他的年齡好像不大,走路不太利索,一瘸一拐的,一邊走還一邊還輕聲地哼着小調: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
更有甚者,前幾天的一個早上,他吃過了早飯準備去辦公室,發現在自家小院的鐵門上别着一朵殡儀館裏吊唁時才用得着的白紙花,他氣得差一點心髒病複發,給那朵白紙花真正派上用場。
範書才走着,想着,悶悶不樂地從辦公室回到了家裏。
一個人活在世上,有華麗短暫的美夢,也有殘酷漫長的現實。秦長玲已經醒來,告别不得不告别的美夢,面對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秦長玲心裏有事,飯不少吃,心和胃都是自己身上的器官,不能因爲心而虧了胃,這一段時間,夜裏的覺是少了,但身上并沒有掉膘。有人說,男人自信走四方,女人自信不化妝,秦長玲對自己的長相沒有自信,所以,塗脂抹粉的事每天還都要去做,她是想把歲月對自己本來就不好意思示人的容顔的摧殘降到最低程序。範書才有幾次看到她那麽調色闆一樣的臉,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躺在殡儀館裏靈床上那些供人瞻仰的死人面孔。
範書才懶得看秦長玲那張令人心起膩的面孔,秦長玲卻認真閱讀了範書才那張書寫着凄慘内容的苦瓜臉,她沒有敢向丈夫多問什麽。心裏想象着,範書才現在的心情,大概和自己那一年懷孕六個月,眼看着要抱孩子、結果又流産了的時候差不多。不過,自己那一年流産了一個兒子,第二年又生産了一個女兒,範書才不當副市長了,不可能再當其他的官。她這輩子雖然連個小組長都沒有當過,但是深知不同“職務”的不同含金量,高一級的職務和低一級的職務相比,從工資表上看,可能隻是差幾百、幾千塊錢,但是字面上看不見的還有汽車、樓房,還有瞧不完的笑臉、聽不盡的奉承,以及說不完道不盡的各種特權。範書才的專車想調換還沒有調換,女兒該結婚了還沒有結婚,幾個親屬委托的事情該辦的還沒有辦好,範書才不進還退,這損失不是太大了嗎!
想到女兒,秦長玲的心裏好像又被人用手狠狠地揪了一把。女兒小琳已經二十六歲了,市委秘書長的兒子看上她了,想與她交朋友,她竟然不幹,非要與一個窮當兵的交朋友,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
秦長玲悄悄地瞅瞅範書才,小心謹慎地說:“你别再爲自己的事生氣了,有時間了管管小琳的事。”
“随她的便!”
“那可不行,你退休了也就算了,她再不找個有地位有臉面的人家,将來連個靠山都沒有。我見過秘書長家的那個兒子,長相雖然一般,但是身材不錯,走路挺利索的,可是有人叫他‘海龜’派,這不是作踐人嗎!”
“什麽‘海龜’派,是海歸派,歸來的歸,那是指從海外學習回來的一些人。”範書才沒有好氣的搶白她。
“唉喲我的媽,從外國學習歸來那不是留學生嗎?這條件更好了呀!”秦長玲并沒有爲自己的孤陋寡聞難堪,扯起了嗓門高聲喊。
範書才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說:“你那麽大聲音幹什麽,不要整天淨想好事,是小琳找男朋友,還是你找男朋友?”
紅紅的猴屁眼蠕動了幾下,但是沒有敢再放屁。(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