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晨鍾走進鄭罡住的大房間,對他說:“你吃過晚飯就一直在這裏坐着,該休息一會了,是不是又在練習寫詩呀,前幾天陳參謀還誇獎你文字水平提高很快,主要是得益于對詩詞的研究,你以後寫詩不要隻是自我欣賞,也不能隻有我一個讀者,可以給報刊投投稿。”
“我不是沒有投過,但投出去的稿子都被退回來了。”
天氣有些熱,鄭罡正在光着脊梁在微機旁上網,手指頭沒有停止動作,看了晨鍾一眼說。
“你投的詩稿都是什麽體?”晨鍾又問。
“有自由體長短句,也有五律、七律。”
“報刊對五律、七律的稿件可能會退稿,如果你寫的是‘一律’的稿子,他們就不會再退了,我經常看到報刊的稿約上有‘來稿一律不退’這句話。”晨鍾在鄭罡的床上坐下來,笑着說。
“你是在取笑我?别人取笑我沒有關系,要是連你也取笑我,我活着還有什麽勁,幹脆跳進洗臉盆把自己淹死算了。”鄭罡關掉微機,扯了扯麻木的手指,對晨鍾說。
“你千萬不能死,要不然,我們以後每年就要過兩個端午節了,多吃一次粽子又要多花一些錢。”
鄭罡哈哈大笑,肚子上的脂肪蕩起層層漣漪,指着晨鍾說:“你在領導和老參謀面前一副正經八擺的樣子,在我面前很會耍貧嘴。”
“要是白天晚上都一副正經八擺的樣子,還不把人憋死了,白天被壓抑的情緒晚上釋放出來,生理上才能平衡,你别說我了,自己不也是一樣。”
“你講的有道理!”鄭罡抓了件襯衣披在身上,對晨鍾說,“在基層工作的時候,年輕人比較多,晚上還可以一起唱歌下棋打台球,大機關裏的幹部一下班多數都是各回各的家,就苦了我們這些不快樂的單身漢。”
“當單身漢不能怪别人,您老人家這把年紀早該成家立業了,是自己沒抓緊,三十多歲了還屈尊與我一同住在單身宿舍裏。”
“我要是有你那樣的自然條件,談的女朋友早就論‘打’計算了。你看看我這身材,用有些女孩子的話說‘上身粗,下身短,不是饞,就是懶。’他們以貌取人,與我見一面,就在預選男朋友名單中對我按了删除鍵。”鄭罡說着,生氣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微機鍵盤,“要說我自己沒抓緊也對,與我年齡相仿的同學、戰友都進入愛情的墳墓,被判了‘極刑’,隻有我是幸存者。不過,我上高中的時候身體還沒有發福,與你一樣苗條,畢業時就有兩個女同學追過我。”
“你們那時候是‘早戀’還是‘早亂’?”
“既不是‘早戀’,也不是‘早亂’,她們倆追我,一個是我看了她一本小說沒歸還,一個是我借了她的電話卡想賴賬。”
“你的話有意思!”晨鍾笑着說,“身材隻是外部條件,我大姑的兒子各方面的條件與你差不多,他談女朋友可以說是‘日新月異’,三個月不換人就算是‘老夫老妻’了。其實像你這樣的家庭條件,在大街上随便走一趟,後邊就會跟一大群。”
“蒼蠅還是蚊子?”
“是蜜蜂,而且都是沒有配偶的雌性。”
鄭罡又哈哈地大笑起來,身上的脂肪又是一陣子“花枝亂顫”,他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水說:“你太不了解現在的女孩子了,她們既想坐寶馬,也想騎白馬,我上次談的那個博士,臉蛋長得還可以,五官分布得當,而且一粒雀斑都沒有,屬于‘美加淨’。但身材也不是太好,前胸不鼓後背鼓,腰肥腳大脖子粗,應該說與我還比較班配。她就是因爲學曆高一些,在我面前由博士變爲‘剝士’,說出來的話像刀子,差點剝我一層皮。有些女孩子自信心特别強,總以爲自己是公主,你就沒想想你老爹是不是皇上。按說一個人生活也挺自在,結婚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咱們樓上原來住着一個退休幹部的兒子,去年五一剛結婚,有一段時間兩口子總是幹架,不但惡語相向,還發生了肢體沖突,這種肢體沖突,在賽場叫拳擊,在家裏叫打架。我走在樓梯上,有時候還可以看到,男的額頭上貼着膠布,女的嘴角上塗着碘酒。有一天,夜很深了,他們還在又吵又罵又摔東西,我實在受不了,就上樓敲門對他們講:求求你們别鬧了好不好,爲世界和平與社會和諧多做點貢獻。你知道最後怎麽着了?兩口子被窩還沒暖熱,今年過罷春節就離了。哎,你看過我去年作的一首詩嗎?裏邊有兩句是這樣寫的:窗外‘沙沙沙------’,那是風和樹葉在對話;窗内‘咔咔咔------’,那是夫妻兩人在打架。”
晨鍾說:“你不要因爲這種事情見多了,就患上懼怕結婚綜合症,世上恩愛夫妻多得很,你不要視而不見,張參謀兩口子感情就很深,重要的是他們能夠互相支持、互相理解。”
鄭罡點頭說:“你這是一句實話,張參謀的愛人是從老家随軍來的,她長相一般,不傾國,不傾城,但是能傾其所有,爲丈夫和兒子營造一個最恰當的工作和學習環境。我是個性格開朗的人,不會患上懼怕結婚綜合症,一段感情過去,低頭默哀三分鍾,然後挺胸擡頭,走向新的生活。我剛才說話的意思不是害怕結婚,而是主張談朋友和結婚都要慎重,有人說得好,結婚證書雖然隻是一份簡單的‘合同’,花不多的錢就可以‘買’到手,但它不能保證婚姻質量,也沒有實行‘三包’和售後服務之類的承諾。”
“你的話講得很形象。”晨鍾說,“我跟你說點正經事,崔局長今天下午說年輕參謀要加強文化和業務學習,我想報考軍校的在職研究生班,不知道你有什麽打算?”
“咱們兩個想到一塊去了,我剛才上網也查看了幾個院校的招生簡章。”
晨鍾高興地說:“太好了,咱們倆盡量報考同一個院校,這樣學習中有什麽問題便于在一塊商量。”
鄭罡重新打開微機,一胖一瘦的兩顆腦袋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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