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花果二

曉剛最近總是覺得渾身不舒服,心神不甯,四肢無力,白天沒精神,晚上睡不着,體重也明顯下降,前天與幾個同學聚會時喝了點酒還暈倒了一次。家裏人原來都認爲他心裏還沒有忘掉文秀,還沒有從離婚的陰影中走出來,是心理因素的影響。後來曉媛憑着職業的敏感,感覺到哥哥的身體可能有些問題,便幾次勸他盡快到醫院去做檢查。

“我現在心寬體胖,像是有病的人嗎?”

曉剛強打起精神,問曉媛。

“你現在還可以稱得上是體胖,但決不能算是心寬。看到你每天郁郁寡歡、愁眉不展的樣子,我和爸爸媽媽心裏都非常難受。你先到醫院檢查一下,有病早治,無病早防,一個人不管有病還是沒病,首先都要保持良好的心态。我以前對你講過,人的一生是短暫的,如果天天陷入沉緬往事的悲哀之中,那就顯得太漫長了,所以,不要總爲過去的事傷心,而要爲未來的事高興。快樂的心情是醫治心靈傷口的靈丹妙藥,不僅沒有副作用,而且不用付藥費。還有一點,一個人不能無情,無情的人很殘酷;一個人也不能多情,多情的人很痛苦。我知道,你與文秀原來有比較深的感情,後來與她離婚,不過是迫于男人的尊嚴和輿論的壓力,才不得已而爲之。我也給你說過多次,人生除死無大事,離一次婚有什麽了不起,我們周圍離婚的人太多了,過去是海枯石爛,現在是好合好散,當今社會離婚是很正常的事情。對于文秀,你如果還在愛她,就在心裏給她建一個陵園,偶爾憑吊一下;你如果還在狠她,就再成個家,下決心過得比她好。”

“不要再提文秀了,我和她的婚姻已經死亡,不幸的婚姻永垂不朽!我想不通的是,開始我對她那麽好,她竟然會欺騙我的感情,她是個感情上的騙子。我相信有些人說的話,世上本來沒有騙子,輕信别人的人多了,才有了騙子,是我輕信了她,也慣壞了她。”曉剛痛苦地說,“按理說,一個男人,哭,要獨自偷哭,笑,要當衆大笑,我不該在你們面前表現得那樣軟弱和頹廢,整天沉淪在半睡半醒之中,徘徊在不人不鬼之間。我現在心裏邊感到更加難受的是,總覺得别人都在嘲笑我,連爸爸都看不起我。當然,這也不能怨别人,我除了埋怨老天爺的不公平,就是覺得自己沒出息。”

“你不應該埋怨老天爺不公平,老天爺沒有多少精力管人間的事,他有時間了還與王母娘娘調情呢!嘲笑你的人可能會有,但别人的嘲笑可以成爲一個人向上的動力。爸爸也并不是看不起你,是對你是恨鐵不成鋼,他對你說的話,你應該理解爲是忠言剌耳利于行。”

“他的話不是忠言,是寓言,哄幼兒園的小孩子還可以,連新兵連的戰士都哄不了。再說鋼也不是恨出來的,搞不好最後‘鋼’也沒有了,‘鐵’也沒有了,隻剩下‘恨’。說實話,我住在家裏,每天不忍心讓媽媽給我做吃做喝洗衣服,也不想讓爸爸對我說三道四洗腦筋,要不是有你與我經常說說心裏話,這個家我早就呆不下去了。”

“哥哥,你這個說法我不贊同,每個孩子都是父母共同的投資項目,他們各有一半的股份,不過這種投資不是資金,而是感情,這種投資隻有付出,不圖回報。由于性别的不同,父親和母親對孩子投入感情的方式也不一樣。我覺得你有時多愁善感,思想負擔太重,早就應當與身體一起減肥。人常說,人生如棋,落子無悔,好好記住有人說過的一句話:讓未來到來,讓過去過去。”

“過去,不是過去,就是過不去。”

曉媛警惕地問曉剛:“你說的‘過不去’是什麽意思?”

曉剛苦笑了一下說:“你不要神經過敏,我心裏再難受,也懂得一個家庭好比是一個圓,少了哪一個人都是殘缺。放心吧,我不會去幹對不起家人的傻事。”

“我們醫院有個醫生,還是個博士後,他原來性格開朗,朋友很多,離婚後,老婆把心愛的孩子也帶走了,他從此以後變得沉默寡言,成了宅男,上班時間除了看病就很少與别人交流,一到雙休日,床和沙發共同伺候他,一個值白班,一個值夜班。後來他的朋友越來越少,周圍的同事也都說他是神經出了毛病,對他敬而遠之,這讓他很痛苦。”

“他的朋友和同事應該理解他、幫助他,不應該疏遠他,更不應該歧視他。”曉剛感慨地說,“當然,我所說的理解,在多數時候隻能是同病相憐的人的一種品德,沒有經曆過感情挫折的人,體會不到感情受過挫折的人的心情。比如你們醫院的那個醫生,别人對他更多的隻能算是同情,隻會施舍給他幾句安慰的話。像他這樣的人日子很難熬,常言道,歡娛嫌夜短,苦悶怨天長,老天爺總是有些做得不對的地方,他不管别人心情好不好,同意不同意,每天都要把二十四個小時塞給你,讓你想辦法消磨掉,要不我怎麽會對他有意見呢!”

曉剛停頓了一下,又說,“有件事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文秀昨天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這是我們離婚後她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她在電話中給我講了很多,主要是說她二次離婚後很痛苦,也後悔當初不該對我不忠,我聽她話裏的意思,不是想用心血、而是想用唾液粘合我們以前摔碎的鏡子。”

“她還好意思給你打電話!”曉媛氣憤地說,“我讓你換手機号碼你不換,以後不要再理她。”

“我也是耐着性子在聽她講話,對她的暗示斷然拒絕。她之所以敢于找我,是以爲自己現在是擁有了幾十萬元身價的小富婆,有了與我進行交易的資本,而這恰恰是我所唾棄的。她現在如果是窮困潦倒、一文不名,我對她的态度也許會好一些,安慰她幾句話,因爲多數人對弱者都是有同情心的。”

“你如果對她已經死了心,就不要再關心她現在過得怎麽樣,以及對别人的不同态度有什麽樣的感受。”

曉媛依然忿忿不平地說。

曉剛岔開話題,對曉媛說:“你别總是爲我的事瞎操心了,說說你自己的事吧。我們大院裏的子女在你們醫院上班的不少,其中包括我上小學、中學時的同學,我向他們打聽過,那個姓龔的助理員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屬于外向性格,愛說愛逗。我還聽說他對軍隊的财務管理工作有許多新的見解,發表過不少論文,工作成績也不錯,是技術标兵,立過兩次三等功。我是過來人,根據經驗分析,他可能已經知道你這個人個性強,說話直,有時候故意氣氣你,把你的脾氣激發到最大限度,然後再看看自己的承受能力。”

曉媛由于心情不太好,不想過多談自己的事,便對曉剛說:“哥哥,我的事你也不要瞎操心了,有些問題我會盡量處理好。你聽我的,過幾天到我們醫院去,我領你去看看醫生。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話,很多人開始不願意爲小病走着去醫院治療,最後因爲大病被别人擡進進醫院進行搶救,這種事我見得多了。”

曉剛聽了妹妹的話,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任春華最近這幾年每年都要到這個位于郊區的監獄來一趟。

科研所管理處的财務助理員溫長嶺原來是任春華很欣賞的一個年輕幹部,小夥子從軍事經濟學院财務隊畢業後直接分配到所裏做财務工作,時間不長就成了财務室的業務骨幹。從外表看,溫長嶺顯得很精幹,削瘦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可惜的是,這雙大眼睛關鍵時刻看待人和事物卻黑白不分明,他把所裏的幾十萬元資金私自借給自己的一個老鄉炒股票,後來借款無法收回,使集體财産受到重大損失,觸犯了法律。

溫長嶺犯了罪以後悔恨莫及,認罪态度很好,他考慮最多的不是自己的前途,而是科研所的聲譽,這一點讓任春華很受感動。任春華雖然因爲這件事負有領導責任而挨了批評,但他決心盡自己的可能給失足的年輕人一些幫助,也以此彌補自己對部屬疏于管理的過錯。

溫長嶺每次見了任春華的面都會哭一陣子,任春華看着痛哭流涕的老部下,心裏有些許的安慰,對于一個人頭腦中的污垢,用淚水比用肥皂洗得更幹淨。

任春華每次來監獄看到那些身陷囹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裏都會感到酸楚和震撼。這些原來在社會上自由生活的人,在失去自由之後,會深刻認識到自己所犯的罪行嗎?重新獲得自由以後能夠痛改前非嗎?那些年輕罪犯的家長對有這樣的孩子作何感想?每當這個時候,任春華也都會想起有人說過的一句話:什麽是一個家庭的幸福生活?最起碼的條件是:醫院沒病人,監獄沒犯人。每當這個時候,他也會想到自己的兒子曉剛,隻要他能正派做人,正常生活,當父母的就應當滿足了,不一定非要他出人頭地,幹出什麽大事業來。

與溫長嶺同在一個監獄服刑的犯人當中,有一個是任春華當年一起從基層調到北京的戰友唐利甯,任春華原來與他的關系不是很好,主要是由于兩個人觀念不同,志向有異。

唐利甯調爲副團職以後,由于不安于部隊的清貧生活和想擺脫嚴格的紀律約束,加上在一次下部隊檢查工作時行爲不檢點而受到警告處分,他提出了轉業。

脫去軍裝,唐利甯婉拒了地方政府讓他當副處級調研員的安排,到一個業務相對獨立的單位當了副職,爲享受副處待遇的正科級領導。任春華當然知道他的心計,對于一個信奉有奶便是娘、有錢就是爹的人,他更看重的是金錢而不是職級。

轉業一年之後,唐利甯與從農村随軍的妻子離了婚,在城區買了一套二手房,從朋友那裏借了一輛二手車,又找了一個“二手”女人做老婆。按說他是個非常‘二’的人,可他偏偏在單位裏想當“一”,在正職腳下使絆子。

唐利甯單位的正職領導是個作風比較正派的幹部,他看不慣唐利甯的一些做法,曾經對别人說過,單位裏雇用的農民工比較多,唐利甯口口聲聲講自己是農民的兒子,可是對眼前打工的農民,不僅沒有喊過一聲“爹”,反而不擇手段地壓榨他們,被民工們稱爲“榨油機”。

唐利甯覺得正職對副職要求太嚴,放權太少,是自己獲取經濟利益的障礙和仕途上的絆腳石,與其你絆我還不如我絆你,用匿名信栽贓是他對正職使用的報複手段。

有油水的地方都是最滑的,唐利甯跌倒了,受賄罪和誣陷罪兩罪并罰,如今他是頭顱依舊在,官帽早無蹤,成了溫長嶺的獄友。

任春華對有些事總是想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不懂道理的人很少,懂道理但不願意按道理去做的人很多,幹部的責任之一,就是帶領群衆按道理去做,如果幹部不按道理去做,那他就是帶頭不講道理,這樣的幹部多了,這個世界就要亂套。過去有些幹部對上級的三令五申置若罔聞,現在有些幹部對上級的要求規定設法變通,還有些人比猴子都刁滑,你殺雞給他看,他不但不害怕,反而在一旁幸災樂禍。當然,總想火中取栗的人,終有引火燒身的那一天。

由于是曾經的戰友,任春華第一次來看望溫長嶺的時候,也順便看望了唐利甯。在此之前,任春華聽說唐利甯被審查時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并無悔意,直到辦案人員審訊他的時候,他還依然像是法庭上的律師,振振有詞,理由十足,爲自己進行“無罪”辯護。

唐利甯見了任春華的面,隻有驚訝,并不感到難爲情。他的态度也讓任春華驚訝,反而感到有些難爲情。任春華心裏在想,現在有些人違法亂紀不臉紅,禍國殃民不臉紅,已經成爲階下囚了仍然不臉紅,将來容量臉紅的人,恐怕隻有關公廟裏的雲長先生了。

任春華有時候還在想,監獄服刑人員藍底白道的衣裳可以稱作是“斑馬服”,有人說,幹部、特别是領導幹部,與群衆的區别之一,就是經常走紅地毯,而群衆則是經常走斑馬線。如果幹部心裏有群衆,與群衆打成一片,經常與他們一樣走走斑馬線,到監獄裏穿斑馬服的概率就會小很多。

在監獄與唐利甯見了一面之後,任春華就沒有再去看他。監獄應該成爲犯罪人員——包括腐敗幹部的清洗機,唐利甯身上的髒東西還很多,他應當在這個淨化心靈的滾筒裏再轉上幾年,好好洗刷身上的污物。有人說,每個人的人生經曆都是一本書,唐利甯這本書是好比是非法出版物,内容低俗,錯誤百出。

任春華以前幾次來監獄都是坐自己的專車來的,現在專車沒有了,這一次隻能坐公共汽車來。

公共汽車在距離監獄不遠的小鎮上停下來,因爲東西太多了不便于拿,任春華這次來隻帶了些食品和香煙,當然還有安慰和鼓勵的話。他想再買些水果,看到路邊有幾個水果攤,便朝最大的一個攤位走去。

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胖女人,她的臉蛋紅得讓攤位上的蘋果黯然失色,上下兩片油嘟嘟的嘴唇如同剛炒好的回鍋肉,身上的衣服少到了道德允許的最大尺度,兩隻顫巍巍的碩大乳房,似乎要不甘寂寞地從薄薄的汗衫裏掙脫出來,先與顧客打個招呼。

任春華剛想轉身離開,女攤主喊住了他:“老爺子是來看兒子的吧,号子裏的夥食不太好,買點水果給孩子補一補,我這裏的品種最全。”

任春華不情願的開始挑選水果,女攤主又忙着去招呼其他的顧客。對她來講,不管你是領導或是百姓,不管你是清官或是污吏,都是自己賺錢的對象,從口袋裏掏出來的人民币都有同樣的價值,都應當熱情接待。

稱了水果付了錢,任春華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向監獄走去。

還沒有見到溫長嶺,管教幹部就告訴任春華,溫長嶺已經獲得了第二次減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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