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貯存屍體的冷藏庫之大,俨然沒有想象的那麽小,每天死亡的巨大人數,都去了那裏,是焚之一俱,還是入土爲安?這些,都不是秘密,卻也無人關心。
陳熠魂不守舍的推着那蒙着白布的女孩,很快就來到了空靜無人的地下第十九層,電梯門打開那一瞬間,陳熠就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裏面沒有半個人影,燈光在巨大空洞的世界裏,閃爍着渾濁的光線。
“有人麽?”陳熠輕輕推着擔架車走出電梯,喊了幾聲,發現沒人答應自己,他則愣愣的站在原地,背後叮咚一聲,吓得他趕緊回過頭去,發現電梯已經自動關門,上去了。
這裏是聯盟軍區屍體存放的地下第十九層,好大的聯盟存屍庫啊。
陳熠喊了幾聲見無人答應自己,便四處望去,不由的歎了一聲,牆面上有明确的标示,自己卻沒有注意到。
隻見血紅色的箭頭指示着前進的方向,陳熠搖了搖頭,心說這地方爲什麽一個站崗值班的都沒有啊,陰森森的可真吓人。
畢竟是在聯盟的軍區内部,陳熠就算在害怕,也知道出不來什麽幺蛾子事件,不過他還是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低頭凝視,那女孩渾身被白布覆蓋,隻有那個他記憶尤深的右手手腕處,漂亮的月牙印痕。
好奇的陳熠歪着腦袋看去,那是一個怎樣精緻的月牙啊,似乎從不同的角度看去,那月牙也會變成滿月,又會從滿月變回月牙的形狀,發愣的功夫,陳熠忽然看見擔架的邊緣似乎有一個标簽,順手拿過來,這才注意到,這上面有一些相關的信息。
林明月,女,十七歲。
家庭信息:不詳。
曆史信息:不詳。
參軍信息:于聯盟大征兵前六個月加入,隸屬文工團。
死亡原因:身體大面積槍傷,失血過多死亡。
屍源處置:聯盟軍區地下存屍庫,地下第十九層。
有無認領:無。
…………短短的幾行字,寫出了多少生命的悲涼,陳熠似乎感受的道,自己死後的哪一天,也許就是這樣的結局吧,又或者,連這樣的結局都算不上,不知道埋骨何處,魂歸哪裏。
在這個有天無地,有你沒我的世界裏,活着早已成爲一種奢侈,強大的人畢竟隻是鳳毛麟角,可是那些底層人的生活,卻無人問津,聯盟即便如此強大,也管不了整個世界,能維持表面的繁華,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林,明,月?
陳熠知道了這女孩的名字,輕輕把便簽放下,推着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不過,這過道裏陰涼的厲害,陳熠不由的有些涼意,哆嗦了幾下,左右在望去,還是一片昏黃,隻有牆壁的兩側燈火,還在一明一暗的閃爍着。
忽然,一陣微風吹來,凍得陳熠縮了縮脖子,卻見那白色布單被風吹起,落在了地上,陳熠搖了搖頭,蹲下撿起,一邊撿着一邊念叨:“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給你蓋上,你可别回來找我啊,我這小家小業的,也不容易啊。”正說着的時候,陳熠卻忽然愣住了。
半舉着白布單的自己,忽然被眼前的少女驚呆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明亮的臉啊。
即便已經失去生命的光環,還映射着她生前的色彩。林明月…陳熠若若的念着這陌生卻又與自己相識的名字。
那一雙纖手此刻還皓膚如玉,右側手腕的月牙猶在眼前,閃亮烏黑的秀發,此刻雖然散落兩邊,卻也青春依舊。
好美啊!!
粉紅色的臉頰還依然明亮如鏡,幹淨如水的睫毛,白玉如冰的肌膚。雙眉如畫,雙眸似星。人世間竟然有如此精緻的女孩……
雖以死去的林明月,卻也許是由于時間的關系,還留存着生前的嬌顔,陳熠似乎能想象到,一個已經逃走的女孩子,爲什麽還會被如此追殺,那些人畜不如的東西,怕是在也碰不到,如此的天姿絕色了。
林明月的嘴角,還有着淡淡的唇紅,帶着一點兒哀愁的悲涼。
可以想象,臨死之前的她,經曆了怎樣的畫面,才逃出苦海,卻還是躲不掉死神的邀請,陰陽兩隔。
而陳熠隻能根據少量的信息,去判斷這發生的過程,不過這些,又還有什麽意義~
女孩的面孔細緻清麗,超然脫俗,簡直不帶有一絲一毫的人間煙火,讓人心如明月,靜如止水。
她穿着的是還是被鮮血染紅的軍褲,白色的襪子,已經浸透了血液,凝結一片。
倒是臉頰,被擦的幹淨了。
如此文靜優雅,純潔如雪的少女,嫩嫩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可那又如何,陳熠苦笑一聲:“我此刻的心,與你冰冷的身體一樣,不知道該往何處能去,去到哪裏,才是屬于我的地方。是像個寄生蟲一樣活在聯盟的庇護之下,還是如你這般,一了百了,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陳熠把白布蒙上:“一路走好,但願下一個輪回,你的世界,是你喜歡的世界。”
靜靜的過道裏,隻有陳熠自言自語的聲音,他迷茫的推着這個剛剛認識的屍體,像兩個無處輪回的靈魂,在冰冷的寒夜裏,尋找所謂的輪回。
夢想,終于還是被現實淹沒,在這個強者爲王的世界裏,好好活着,早已成爲一種奢望。爲什麽會有争鬥,爲什麽會有戰争,爲什麽就不能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安居樂業。
因爲人性,總是貪得無厭。
因爲夢想,總是被踐踏,才能證明他的偉大。
不知道走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道,陳熠才仿佛聽見有機器傳送的聲音,在盡頭響起,不管那麽多,還是趕緊把屍體送到,快點離開吧,陳熠抖了抖肩膀,還是冷飕飕的。
忽然,林明月那隻搭落在白布外面的手臂,就是手腕處有月牙的那隻手臂,似乎動了一下?
陳熠吓了一跳,仔細的低頭看去,好半天,也沒有什麽動靜,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陳熠搖了搖頭,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推着車剛走幾步,餘光處猛地看見那潔白的手指,絕對微弱的動了一下,陳熠猛地扯開白布,死死盯住林明月的臉頰和手腕:“你,你,你可别吓我?”
動了,她的睫毛也動了。
“來人啊,救人啊,她沒死,林明月沒有死啊!!”陳熠仿佛看見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冰涼的屍體,在做最後的求援,不能死,決不能死,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
“喊什麽喊,來這的屍體,就特麽沒有一個能活的,我看看怎麽回事?”就見一個嗓門嗡嗡的大叔,忽然從過道拐了出來,打量了幾眼陳熠,忽然哎呦一聲:“這小姑娘,真特麽标緻,文工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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