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大比武,不但是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更是被長官看中,欽定未來的重要時刻,所以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爲自己謀劃一個,美好的未來。
至于聯盟十萬新兵入職盛典,究竟還有什麽大動作,舉世都在關注。
也許大家隻是一時心急,又覺得都是成年人了,陳熠也不能天天像個孩子似得,還得用人看着,也就沒有顧及到他,爲了争先報名,也就先走一步了。
這會功夫,一個緊急搶救的女兵傷員被從外面推了進來,過道裏一片血迹滴答,人顯然是不行了,邱大主任親自跑過來大喊着快進手術室,外面一陣人仰馬翻,陳熠也被擠到一邊,眼看着一個女孩被推進手術室,生死不知。
不過在她的手臂上,卻刻印了一個月牙的印記。
靜靜的,跟着人群走過去的陳熠,卻見人群隻是路過而已,沒有人,是那女孩的親人,大家各自忙碌,也許是習慣了這樣的場景。隻有那推出的老兵,一頭擦汗,一頭無奈的坐着。
陳熠忽然發現這世上好像也沒有什麽人,值得自己去留戀了,黑山世界奪走了自己的一切,父親母親,姐姐妹妹,終于無法再見上一面,自己這到底算解脫,還是不聞不問。
不過能活着,總還是好的。
因爲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外面的世界。
此刻的陳熠,孤零零的看着,那孤零零的手術室外,一個快要死去,或已經死去的女孩子,竟沒有一個家人,親人,夥伴,在這裏爲她守望。
那一瞬間,陳熠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這個世界上,終會有一個人,她有着和你一樣的孤獨,一樣的宿命,你們隻是,沒來得及相見,就以錯過時空。
手術室外,漸漸的人際不見,隻留下剛才推車進來的一個老兵,滿頭大汗的坐在那裏,陳熠忽然好奇的問了一句:“她的家人呢?”
那人愣了一下:“家人?你是新兵吧?”
陳熠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這是女兵文工團唯一活着逃回了來的,其餘的都被抓走了。算了,跟你說了也不懂。”老兵擦了擦額頭的汗。
“抓走了?”陳熠有些不懂。
“要說你是新兵呢,你以爲咱們這些當兵的天天在聯盟裏過家家啊,以後都有任務的孩子!這是戰區文工團的新兵,跟你一樣,也算是第一次外出表演吧,可惜表演的時候,連着邊疆守衛團一并被敵軍端了,死傷慘重,倒是這些漂亮的女兵活了下來,不過被敵人抓走……”老兵緊緊閉上了眼睛,不想在說下去。
“敵人?我們一個團的兵力都擋不住麽?”陳熠有點追根問底的意思,那老兵見四外無人,也就歎了一聲:“國際局勢如此緊張,資源掠奪,也是人種掠奪,我們華夏的女兵,是那些激進分子和野蠻人最好的生育工具,外面世界的殘酷,遠遠超出你的想象啊孩子,這姑娘還算走運,生病了在房間休息,算是躲過一劫,不過逃跑的時候,還是被敵軍發現,受了重傷,看這樣子,但願她平安無事吧。”老兵關心的說着。
“總教官知道麽?”陳熠又問去。
“早就知道了,不過死人這種事情太平常了,總教官總不能挨個都過來慰問吧,我也是接到命令,負責護送她過來手術的,不過我看那姑娘渾身血都透了,估計夠嗆,算了我也不等了,還得回去報到,馬上你們就要入職盛典了,聯盟将有大動作,我們都等着複仇的一刻,等上了戰場,我弄死他們。”老兵似乎也并不關心那推進去的女兵。驚得陳熠猛地站起來攔住他:“哎老兵,她的家人呢,朋友呢?你不能扔下她不管哪?”
“哪有什麽家人,都是沒家的孩子,能活着,就燒高香吧。這世界弱肉強食,哪還有什麽家的溫暖,你以爲你是小霸王沈笑哪,人家活的那叫滋潤,總教官的女兒和軍長的爹,别想了孩子,關心關心你自己,好好活着吧。”說完,老兵沒有留下姓名,頭也不回的走了。
就這麽把她扔下了?
是啊,陳熠自從來到聯盟就受到老班長的庇護,離開老班長又受到總教官的庇護,沒有在比他更幸運的新兵了,這世界每天多少人死去,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一夜間妻離子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華夏聯盟還維持着人類文明僅存的底線,而外面的世界,就真的蒼白如紙,你死我活,正義與律法,早已成爲了過去,車水馬龍,已變成回不去的童話。
陳熠靜靜的坐在那裏,好像變成了一種守望,一種對于自己,又或是對于生命的守望,這世界的殘酷,永遠無法徹底抹去,人性的光輝與黑暗,又始終征戰不休。
也許她,還有活的機會。
很久以後,手術室的大門打開,邱大主任愣了一下,見外面隻有陳熠一個,便招手叫他過來:“新兵吧,你過來簽一下字,然後把屍體送到停屍間,就可以了。”
陳熠的腦海嗡了一下,他磕吧的問去:“沒,沒救活麽?”
邱大主任打量了一下陳熠:“新兵沒錯吧,唉,這種事多了,我們會竭盡全力救治,但這姑娘實在傷的太重,回天無術了,過來簽個字,送走吧。”
“可是我……?”陳熠想說,我不認識她啊。
邱大主任拍了拍陳熠的肩膀:“以後慢慢就好了,這種事見得多,你也就見怪不怪了,護士長,讓他趕緊簽字處理一下,我要去開會了,就這樣。”
陳熠發呆的愣在原地,看着此人走遠,從手術室裏走出的護士長和幾個模樣還算清秀的小護士遞給自己的一支中性筆,陳熠沒有辦法,苦笑一聲,簽上了名字。
“叫,陳熠?”護士長問了一聲,伸手一指:“去側面的運屍電梯,到地下十九層,十九号停屍間,把她交給老王就可以了,去吧新兵。”說完,幾個護士把推出來的屍體就扔在陳熠的眼前,不理不問了。
呆呆發愣的陳熠,就這樣面對一個蒙上白布的屍體,他有點心疼,也有點不知所措,唯一印象的,還是那白布外面,在無血色的手臂,和手腕上的,那月牙的印痕。
遠處,忽然聽見小護士們的悄悄話:“聽說她是文工團最漂亮的新兵,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沒被敵人抓走,雖死猶榮,否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聽說會成爲敵人的…那種工具,哎呀呀,不敢想,太可怕了,呸呸呸,說這些幹啥。”
陳熠慢慢的将雙手放在推車上,一步,一步的往裏走去。
醫院的标識還算清楚,很快就找到了運送屍體的電梯,進去,關門,直到電梯運行,一切都是那麽自然。
唯一不自然的,就是陳熠自己的心,他似乎和冰涼的屍體一樣,被人遺忘在角落的陰影裏,卻得不到一絲救贖。
叮咚,地下第十九層停屍間,就這樣到了……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黃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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