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太不了解一個正經的學術期刊編審團隊,是不會去關注《大衆醫學》那樣的大衆科普刊物的。在他意圖用專業論文引出自己将要用作專利的理論結構時,他被退稿了?
坐在台燈下,姚愛軍仔細翻閱了白天收到的回函。《醫學研究通訊》創刊于1972年,是由中國醫學科學院主辦的,具有很高的的學術因子。可以說這是一個根正苗紅的學術性刊物。姚愛軍自己遴選出這個刊物,就是看中了它的權威和前沿時效。但他忘記了,這樣一個期刊,怎麽會接受一個論文格式錯誤,投稿來源不明晰的稿件呢?
要不是因爲姚愛軍投過去的論文價值的确很高,恐怕他連這封回函都不會收到。
回函裏,對方十分誠懇的表達了對來稿價值的肯定,同時也提出了關于論文格式的問題以及希望備注好學術通訊的單位信息。這也是一種背書,畢竟不是所有人的猜測都能被叫做xx猜想,牛頓如果不是就職于皇家學會,也不會做到對萊布尼茨造成長達三十年的封殺。
《醫學研究通訊》這樣一家權威的學術期刊,它必須通過來稿人的單位機構,來判斷稿件的真實性。這點姚愛軍也明白,但他不能曝光自己的真實情況,曝光了作爲一名小六的學生,就更沒有可信度了!
他屈起手指,無意識的一下下叩擊着桌面,琢磨着要怎樣才能順利的将論文發出去。
最後,他決定将“運動肌群評估工具的臨床應用”擴展成一個長篇闡述報告。包含了他提出的“運動肌群評估工具”概念模型、這套評估工具在實際運動訓練及訓練傷病預防和護理中産生的數據資料、以及在後期護理分析中産生的臨床價值。
是的,期刊要求提供學術單位的理由就是要确保論文研究的真實性。沒有學術單位幫他背書,他就用無可辯駁的實驗數據來論證這套模型概念的價值!
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姚愛軍整理出了一個整整十萬餘字的長篇報告闡述他之前的論文。然後小心翼翼的封好信封,再次投了出去。
幾日後,《醫學研究通訊》編輯部。
“啊!又是這位“南城姚”的來稿。”一位帶着眼睛的中年編輯輕聲叫道。
雜志社整理稿件的人員将來稿人的信息寫在便簽上,用别針或訂書釘貼在展開的稿子上,一封封壓好,便于編審人員閱讀。
一般來稿人都恨不得将自己的信息寫的越豐富越好,但姚愛軍沒的可寫。他的稿子上方别着的便簽上,隻有姚愛軍和他的通訊地址。在一大堆的來稿中,顯得格外醒目。
中年編輯之所以記住姚愛軍的名字,并一眼就發現了他,是因爲之前姚愛軍的投稿也在他們編審團隊内部造成了一場不小的争論。此時他頗有興緻的将姚愛軍的稿子揀了出來。
“呵,這稿子分量很足啊!”他先浏覽了下論文摘要,又往後翻到實驗數據部分仔細看了看,再往前翻論文中提出的模型架構。
近十萬字的稿件,在這個還沒什麽電子檔的時代,姚愛軍寫到手軟才寫出這麽厚厚一沓近兩本稿紙的長篇報告。編審看起來自然也不是那麽輕松的事兒。
随着中年編輯往下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被姚愛軍的報告深深吸引住了。
“汪老師,大中午了,一起下去吃飯?”編審室的同事們叫他。
汪銘無意識的朝來人揮了揮手,他完全沉浸在了姚愛軍的報告闡述中。國内的運動醫學還在草創成型期,尚未成爲外科學中的單獨門類。雖然他們做學術期刊的人會接觸到大量國外前沿研究成果,但在國内能如此明晰闡述形成自己理論的研究報告實在是少之又少。汪銘食髓知味般的一頁頁往下翻看,時不時勾勒出報告中的重點部分。
直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汪銘才擡起頭來,興奮的雙眼因爲激動染上了幾分紅絲。
他擡頭問道:“你們誰今天看見主任了沒,他在辦公室嗎?”
“哦,在的。剛我還去那邊打過報告。”手下的小孩兒趕緊反饋了消息。
汪銘拿起手中的稿子,就往主任編輯室快步走去。
“牛主任,你看!”
“咦?又是這個姚愛軍?”
“是的!真不知道他何許人也。南城市沒聽說有什麽很厲害的研究單位,但您看他這報告。完整、有理、論據充分。剛好和去年芬蘭人的那個研究報告不謀而合啊!”汪銘激動的說。
牛主任接過稿子,和汪銘之前一樣,浏覽了概要和後期數據後,又從他手邊的一疊文件中抽出一份稿子,正是前幾個月姚愛軍被退稿的那篇!
兩廂對比下,理論部分毫無破綻,新收到的來稿更爲紮實有料。牛主任笑了笑,道:“這位同志也是很有意思,怎麽就藏着掖着不報家門的。你讓小許他們把這兩個都複印下,我先看看,後天剛好是周三的碰頭會,讓外科那邊的老王他們都論證一下。真的稿子沒問題,我們也不能因爲人家不肯報家門就埋沒了。”
“好的!”汪銘又帶着稿子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不出意外的,周三碰頭會上,姚愛軍的這份長篇論述又一次的引發了大家的争議。
“主任,我不建議發。咱們刊一直是老牌期刊,分量很重的。這個發出去必然會引起更多人的讨論和來函,沒有具體對接單位,如何讓人信服!”
“嗯,我也這麽認爲。汪老師這邊說的也很對,這份報告價值很大。但這個發出去就要我們雜志的信譽幫他背書了!這個風險有點大啊!”
“老王,你怎麽看?這塊可是你們外科方向的,你可别不出聲兒啊?”牛主任轉頭看了過去。
王向志手裏夾着根煙,自己被點名也不緊不慢的,翻了手裏的報告複印件一會兒,才擡頭說:“這位“南城姚”,上次那篇稿子過來後,我找人打聽了下。杜學梅,《大衆醫學》的小杜,她那邊從半年前就開始收到這位的稿子,有的時候是通信咨詢,有的時候是交流,根據小杜的說法,這位在“運動學”上有很特殊的造詣。說特殊,是他對很多前沿理論的切入點非常犀利,往往一針見血的點出小杜引入報告的關鍵點。但有些時候的來信咨詢又顯得很粗糙。”
“杜學梅,是最近那個“科學的運動”的小杜嗎?”有人問道。
“就是她,她是我帶過的一個學生。她去加州大學深造,回來後就一直從事運動學理論的翻譯引入和研究。據她判斷,她認爲這位作者的研究恐怕就他一個人,是個自主型的研究員。”然後他頓了一下,看了眼牛主任,笑道:“高手在民間啊,主任。風險是挺大的,但我還是建議發吧。咱們雜志創辦的時候,可不就是真理第一嘛。主任您還記得咱們說過的那句話,科學的勇士,最大的美德是——”
“無畏!”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