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是當朝首輔,一個是蒙古王子,兩個人身份也算相當,所以都沒有行禮。
北堂赫亦輕點了一下頭。
白洛霆笑道:“首輔大人請坐。”
二人分坐在靠近窗戶的桌子的兩邊,桌子上擺着清茶果蔬,窗戶外面是藍天白雲,以及青瓦的屋頂。
松鶴樓是大明最高的樓,有五層,他們在最高層,京城所有的景緻都盡收眼底。
白洛霆笑道:“大人對小王真是放心啊,隻帶了一個錦衣衛來。”
北堂赫亦淡淡地說道:“如此已綽綽有餘。”
白洛霆愣了一下,但是随之笑道:“大人說的是。”
兩年前,他率軍與北堂赫亦在北境打仗的時候,便跟北堂赫亦交過手,還被北堂赫亦生擒了回來。
在大明被關押了兩月有餘,才回到了北元。
那場戰争實在是打得太窩囊了。
眼下聽北堂赫亦的話音,爲什麽感覺他對自己帶着濃濃的敵意,夾搶帶刺的,莫非與袁清菡有關?
白洛霆驅散走所有的情緒,說道:“白某此次前來,是想跟大人尋求合作。”
北堂赫亦依舊神色冷淡,他也隻有在袁清菡那裏才展露一點兒笑意。
“說來聽聽。”
白洛霆說道:“我想跟大人裏應外合,助我登上汗位。”
以北堂赫亦的能耐,他定然已經知道北元眼下的局勢。愛猷識理達臘寵幸妖妃,親近佞臣,窮兵黩武,北元境内已經是民不聊生了,民怨沸騰。
再如此下去,北元遲早要走向滅亡。
北堂赫亦說道:“此舉對大明有什麽好處?”
白洛霆搖着扇子,說道:“一來,大明可以避免北境的戰争,二來,北元向大明稱臣,每年向大明進貢珠寶牛馬。大人意下如何?”
北堂赫亦看了眼窗外,然後看着白洛霆說道:“你想讓我怎麽做?”
白洛霆說道:“想讓您借兵給我?”
北堂赫亦神情無恙,說道:“多少?”
白洛霆說道:“五萬北堂軍。”
北堂赫亦冷笑一聲:“小王子打得一出好算盤。”
白洛霆搖扇子的手一頓,定定地看着北堂赫亦。
北堂赫亦劍眉英朗,從容地說道:“小王子不是已經找胡也酋長借到兵了嗎?朝中局勢基本上大局已定,隻差北境的殘兵,對于小王子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白洛霆收攏了扇面,說道:“既然您已經知道了,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難道大人不想跟我合作,拿下大明的天下?大明皇帝無心國事,癡迷權鬥,這樣的皇帝不要也罷。”
北堂赫亦說道:“你此次前來,做了諸多算計,借兵是小,離間我與朝廷的關系是真。”
白洛霆心中一滞,北堂赫亦果然非池中之物,将他的盤算弄得清清楚楚。
“大人既然知道,爲什麽還要趕到松鶴樓赴約?”
北堂赫亦說道:“我既然來了,自然沒有人知道我來過。”
白洛霆一驚,說道:“難道你……”
北堂赫亦說道:“京城之外的十裏亭,有我送給小王子的禮物。”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白洛霆所有盤算皆已落空,隻聽他說道:“就爲了一個承諾,大人這般值得嗎?”
北堂赫亦不置可否,說道:“昨日小王子從内人那裏搶了一樣東西,還請歸還。”
白洛霆心頭一緊,賤内?據他所知,北堂赫亦和袁清菡并未成婚!
白洛霆說道:“難道大人已經與袁姑娘……”
北堂赫亦說道:“已經談婚論嫁。”
白洛霆猶豫了一下,最終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個淡紫色的香囊,上面繪着細柳斜陽,帶着淡淡的幽香。
他将香囊遞了出去。
北堂赫亦接了過來,然後看了白洛霆一眼,便向門口走去。
白洛霆看着北堂赫亦挺拔的背影,薄唇輕啓,說道:“大人,白某還有一個忠告不知當講不當講。”
北堂赫亦停了一下,轉身看他,簡短地說道:“願聞其詳。”
他的眸子深邃,面頰冷峻,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白洛霆說道:“袁姑娘并不像你看到的那麽善良美好。”
北堂赫亦眼睛眯了起來,說道:“内人是個怎樣的人,不是别的人能置喙。”
白洛霆整個人都愣住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那樣一個蛇蠍美人在身邊,将來有他受的,早晚有天會後悔。
不過他也真是欠,管人家這麽多幹什麽?剛才真是鬼附身。
想他白洛霆,什麽時候做過對自己無力的事情,什麽時候說過對自己想無力的話呢?
今天說了這麽多餘的話,真是鬼迷了心竅。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北堂赫亦已經帶着人走了,卓瑪走了進來,看到白洛霆愣愣出神,關切地問道:“王子可是那個不舒服?頭又開始疼了嗎?”
白洛霆說道:“自從見了袁清菡之後,我的腦袋便時不時作痛,甚至感覺她的一颦一笑似曾相識。”
卓瑪神色中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但是轉瞬即逝。
卓瑪說道:“王子打算什麽時候回北元?”
白洛霆劍眉輕挑,“啪”一下打開扇子,扇了一下說道:“你似乎特别想讓我離開大明,還很急迫,你在着急什麽?或者在害怕什麽?”
卓瑪慌忙跪了下來,低頭曲臂行禮道:“回禀王子,卓瑪并沒有着急害怕什麽,隻是關心一下王子的行程。”
白洛霆沒有說話,卓瑪能夠感覺到兩道冰冷的視線,讓她頭皮發麻。
她剛才隻是稍稍表現出着急的情緒,竟然被王子發現了,王子果然像師傅說的那樣英明睿智,洞察秋毫,以後她一定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緒,不要被王子發現了。
半晌,白洛霆說道:“我不喜歡别人左右我的想法,我的想法也不會給任何人說,下次不要僭越,起來吧。”
卓瑪行禮道:“是!”
卓瑪在起來的時候,差點站不穩倒了下去,白洛霆自帶氣場,且高貴霸道,讓近身的人無不震懾到。
這種感覺剛剛離去的北堂赫亦也有,兩個人真可謂是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