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塊烏雲将明月遮了半邊,那烏雲正慢慢地向月亮爬行,漸漸地将月亮遮住。
萬道清冷的光芒從厚實的烏雲縫隙中照射在地面上。
這被烏雲遮擋的月亮,多像她此時的心情,煩悶得無處發洩。
她應該是徹底惹惱了北堂赫亦,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今日的憤怒煩躁雖然隐藏得很好,卻再明顯不過了。
翌日清晨,北堂赫亦從首輔府出來,便看到袁清菡站在他的的赤焰馬跟前,背着手正低着頭踢着地上的石闆路。
北堂赫亦止住腳步,旁邊的炎彬也慌忙止住腳步,順着大人的視線看過去,便看到那個讨厭鬼。
炎彬正想發作,但是看到北堂赫亦專注的神情,也知道不能多事,萬一惹惱了大人,他肯定要把城牆根兒守穿了。
這樣想着,他硬生生把要說的話,憋了回去,險些憋出内傷。
绛珠也看到了北堂赫亦,但是覺得自家小姐這樣子實在是可愛得緊,被首輔大人瞅瞅也挺好了,更能将首輔大人迷得團團轉。
袁清菡似是等得不耐煩了,收住腳,嘴裏大大鼓出一口氣,将兩個腮幫子鼓得圓滾滾的,小嘴巴緊緊地閉着,顯得尤其可愛。
她不抱什麽希望地看向首輔府的大門,那裏她已經看了很多遍。
北堂赫亦這是怎麽了,以前上朝挺準時的,今日怎麽這麽晚。
可是就是這不經意地一瞅,卻發現北堂赫亦站在門的内側,定定地看着她。
袁清菡臉上的不耐煩一掃而光,滿臉堆笑地叫道:“大人!”
北堂赫亦“嗯”了一聲,将手背在身後,緩緩地走下台階,站在她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袁清菡笑道:“大人,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兒?”
北堂赫亦簡短地說道:“說。”
袁清菡瞪了一眼正企圖用眼睛殺死她的炎彬,然後看着北堂赫亦笑道:“大人,能不能借給我幾個武功高強的錦衣衛?”
突然她指着炎彬,說道:“誰都可以,但是不要他。”
炎彬向她做了個鬼臉,說道:“你讓我去,我也不去。而且我們錦衣衛個個都有要務在身,豈是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想借就借的嗎?”
袁清菡譏诮地說道:“炎大人這是升官了還是發财了?所以不将大人放在眼裏了,敢做起大人的主了?”
炎彬氣得臉都紅了,指着她說道:“你……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我說的都是事實。”
袁清菡大眼睛狠狠地閉了一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然後她看向北堂赫亦,柔聲說道:“大人,可以借給我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嗎?”
北堂赫亦淡淡地問道:“你要這些人幹什麽?”
袁清菡說道:“沒什麽事兒,就是,想收拾一個人,很壞的一個人。”
炎彬實在是忍不住了,剛才瞪了他一眼的仇還沒有報呢,這叫什麽呢,這叫睚眦必報。
“我看你就是最壞的那個人。”
袁清菡又瞪了他一眼,然後上前拉住北堂赫亦的衣袖,說道:“大人,您當真不借給我人嗎?”
聲音嬌嬌柔柔,聽到的人無不春——心蕩漾。
北堂赫亦看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說道:“你要多少人?”
話說大人的不經意也太多了吧。
大人這麽快便答應了?炎彬真是敢怒不敢言。
袁清菡說道:“您不是讓兩個人保護我了嗎?我還想再要三個。”
北堂赫亦淡淡地說道:“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張軒宇,他自會給你安排。”
袁清菡跳了兩下,說道:“我就知道大人最好了。”
她松開北堂赫亦的衣袖,說道:“大人,您請上馬,早去早回啊。”
“早去早回”?這明顯是娘子對夫君說的話。
想到這裏,北堂赫亦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自然,然後走到馬匹跟前,翻身上馬。
等坐穩之後,北堂赫亦看了一眼袁清菡,她正揮舞着小手向他道别。
北堂赫亦頓了一下說道:“以後有什麽事情,還是親自跟我說,張軒宇做不了主。”
袁清菡脆生生地說道:“好的,大人。”
北堂赫亦甩了一下缰繩,赤焰烈馬迅速跑了出去。
炎彬和幾個錦衣衛也跟了過去,袁清菡對着炎彬做了個鬼臉。
到了宮門口,炎彬看到北堂赫亦翻身下馬,怎麽感覺大人早晨的沉郁一掃而光了呢。
大人早晨真是反常,天還沒亮便會起來練一會兒劍,可是今日天已經大亮大人還是沒有起來。
據守衛說,昨晚大人在書房呆到了很晚,回到卧房,燈更是亮到半夜。
大人這是失眠了?
難道跟袁清菡有關?
炎彬使勁搖了搖頭,心道:我不信,我不信!
張軒宇很快便給袁清菡安排了人馬,袁清菡要三個人,他生生給了十餘人。
這事情辦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袁清菡也沒有拒絕,并且這種事,人手這方面多多益善。
袁清菡到了袁氏醫館之後,薛掌櫃走了過來,說道:“袁大夫,可以出發了嗎?”
袁清菡點了點頭。
昨日薛掌櫃說南城他有一個親戚,得了很重的病,請了好多大夫都沒有辦法醫治,希望袁清菡能夠幫幫忙醫治一二。
袁清菡說道:“明日吧,今日柳園有事兒。”
薛掌櫃自是千恩萬謝。
袁清菡似是真的家中有事兒,下午早早便從袁氏醫館離開了,并且一下午沒出府門。
薛掌櫃很是高興,說道:“太好了,我已經将馬車備好了。”
袁清菡平淡地說道:“如此甚好。”
袁清菡和绛珠坐上馬車,馬車緩緩而行,薛掌櫃和兩個錦衣衛跟在馬車左右。
出了城門,一路向南,到了林中的樹林,袁清菡說道:“停車。”
趕車的夥計将馬車停了下來。
薛掌櫃慌忙上前道:“袁大夫怎麽了?可有什麽不妥?”
袁清菡掀開簾子說道:“回袁氏醫館,我忘帶了一樣東西。”
薛掌櫃擦了下汗,而實際上今天是陰天,還有淡淡的微風,天氣微涼,根本不冷。明顯是做賊心虛。
隻聽薛掌櫃說道:“無妨,您說說忘帶了什麽東西,讓兩個錦衣衛去取。”
袁清菡冷笑一下,心道: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