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晏殊的詩篇?東風楊柳欲青青。煙淡雨初晴。惱他香閣濃睡,撩亂有啼莺。眉葉細,舞腰輕。宿妝成。一春芳意,三月如風,牽系人情。
太柔了。
還是用柳永的?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霭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别,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太過脂粉氣了,不合題意。會被閱卷人以爲自己是酒色之徒,以品德有虧爲由,判個中下或者下下,得不償失。
再選。
春來折盡更逢春,舊折長條又複新。誰有行人相送别,今年不是去年人。
雖然切題,但高度還是沒上去。
思來想去,劉病已最終選定了一首,開始了落筆: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最後補齊了題目《詠柳》。
猜透了命題人的目的,答題也就有了方向。查驗處帶有标号的試卷答題紙來,就發現隻剩一張未進行标号的紙張,便是演草紙了。
劉病已用極爲細小的筆尖勾勾畫畫,盡量寫得小小的,以便用這張紙爲其餘三道題打好草稿。
此時,有一考官正好路過此處,見劉病已正在草稿紙上寫蚊頭小楷,這種他從未見過的字,劉病已擡頭朝他笑笑,随後雙手将草稿紙捧着起身遞給考官。
考官微笑着點了點頭,并未接過草稿紙,随後他扭身繼續朝前走去了。
劉病已這才想起來,若是考官手兒觸碰到了草稿紙怕是有幫助考生作弊的嫌疑,也就不接觸爲好。
考場上的故事可謂層出不窮。
有的考生不小心把墨汁打翻了,污染了試卷兒,驚呼一聲,卻遭到了考官衙役的斷喝與拖拽,不一會兒,考場剛安靜下來,隔壁有人便叫到:“考官,我拉肚子!”随後便招來考官衙役的棍棒相加,随後才給拖拽去茅廁。
答題十分順利,在精心謀劃之下,試卷利用地紋絲合縫。
辯論題目在論點方面甚至用了數個小标題,跟前生的申論答題一樣,字數都是非常精準地搭配妥當。
到下午臨近黑天的時候,劉病已仔細地将試卷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這才放心下來。
随後用竹籃子裏的糊名單子遮住名姓,卷好了試卷放在竹籃子裏,等待考試結束的鼓聲敲響。
良久,一陣沉悶而緩慢的“咚咚咚”聲音響起,學子們開始有了騷動。
考場官員有三人過來,一人收拾試卷,一人将草稿紙收好,另一人檢查是否有作弊的嫌疑,竹籃子裏的文具是否安好,随後扭開了考場門闆上的鎖。
再幾聲銅鑼敲響,考生們才開始打開門走出考場。
劉病已剛想伸個懶腰,卻見隔壁出來一位中年男子,這男子赫然是昨日在客店羞辱過的甯福生的門生。他瞧見了劉病已,冷哼一聲,甩袖轉身背起手來仰頭,極其傲慢地走了。
劉病已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此時,郭福和郭祿奔跑過來,拍了拍劉病已的肩膀,摟住他便問道:“病哥兒考得怎麽樣?”
劉病已微微一笑:“一般,一般,整個王朝排名第三。”
郭祿哈哈一笑,逗趣道:“我知道,第一死了,第二甩袖吓跑了!”
郭祿邊大聲嚷嚷着,邊跳着腳沖剛走不遠的那名甯福生的門生撇嘴。
那人赫然站住腳扭身沖他們怒目而視,卻遭到了郭氏二兄弟更加猛烈的嘲笑。
五人來到宮殿門口等待師父,牛車也已經過來停好。
倪寬出來的時候,臉色鐵青,十分難堪。
五人剛想問些話時,一輛馬車過來,史高立馬就認出了這輛馬車。
此時,車轎裏有人探出頭來,此人正是甯福生。
“聽說五位小娃娃考砸了,爲了你們師父的臉面最好現在就退出,随便找個書院失火了的理由,大夥兒都會理解的。”
周堪等人氣得咬牙切齒。
倪寬也是氣得雙手發抖。
劉病已卻微笑到:“不好意思,這位老先生,這個理由我們就不用了,借給你們用吧,轉讓費我們就跟你們收了。另外,再加一條,聽說你的學子在考場上被吓得當場拉了褲子,要不要我跟考官說一聲,那張試卷也是很有味道的試卷?”
甯福生的老臉一沉,扭頭朝身旁的學子望去。那名學子急忙羞愧地低下頭去。
這一動作恰好讓劉病已等人捕捉到,頓時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甯福生氣得對馬夫吼道:“還不快走,愣着幹什麽!”
倪寬見到甯福生出了糗,臉色才稍微緩解一些。
坐在牛車上,倪寬閉着眼,臉色卻十分蒼白。
劉病已詢問倪寬:“師父,我們幾個惹您老人家生氣了?”
倪寬搖了搖頭。
“有人是否氣到師父了?”
倪寬又搖了搖頭。
此時,他才睜開眼睛,長喘一口氣,說到:“剛才在休息堂,他們都在議論,不少人已經用重金賄賂了主考官。這樣下去,沒有賄賂考官的一定會排在後面,而排在前面的卻是那些酒囊飯袋。如此投機取巧豈不是違背了春闱論辯會的初衷。這樣以來,爲師辛辛苦苦号召此次考試有何用處呢!”
劉病已這才明白師父爲何而煩惱了。
“師父,他們賄賂了考官,這還不夠,您應該提醒他們再去把朝廷來的監官也賄賂一下,要不然,單方面賄賂考官,等于打了水漂,錢兒白花了!”
“哦?”倪寬聽聞,臉色驟然綻開了笑意,“你是說朝廷還會派監官前來?”
“是啊,師父,朝廷針對春闱論辯會征求各方意見時,我寫了這一條,陛下也回了朱批,寫的是朕準了。陛下都答應我了,肯定會來的,師父就放心吧。”
“哇哈哈!好!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讓那些心存僥幸之人死了心吧!老夫已經等不及看他們那張張苦瓜臉了!”
倪寬驟然爽朗地笑了起來。
看着師父高興了,幾人也都跟着樂呵起來。
回去的路上,倪寬詢問了幾人的答題情況。
除了最後一道題,賦詩一首,幾位做得牽強一些外,其餘的題目還算正常發揮。
詢問完幾位的賦詩背誦,倪寬對着一直沉默的劉病已問到:“病已,這次賦詩題目可是受你的影響了,這是你的拿手作品。不知道你的賦詩作的什麽?你可别跟爲師說你寫得還不如他們幾個。”
劉病已這才恭恭敬敬地抱拳躬身:“師父,我寫的隻是一篇小詩,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倪寬頓時皺起了眉頭,“那你所作何物?背誦來給爲師聽一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