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倪寬也回到了客店。
讓他欣慰的是,劉病已正在教授四人在黃金紙上如何答題。
由于黃金紙太過昂貴,在書院的時候,倪寬隻是着重于讓學子們識記與理解。黃金紙上如何進行實操還沒有進行。
倪寬今日與幾位老友聊天,有人正在熱議,這次考試卷面分才是奪冠的緻命點。
在黃金紙上如何布局答題也是有技巧的。即使考題通篇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但要落到紙張上卻大有學問。有不少老者提前做了幾次模拟,發現如果布局不當,字寫得太大了,往往紙張不夠用。如果字寫得太小了,就顯得布局太差,空檔太多,卷面分就會丢失一些分數。
考的就是通篇布局,字寫地太大了,答不完題目,字太小了,考官看得極爲費勁,會直接給個中下的分數。隻有字寫得不大不小,剛剛好,說明答卷人通篇謀劃地十分恰當。這樣的人不但學識淵博,品學兼優,而且善于謀劃事情,一旦處理起公務來也會輕重緩急穩穩抓住。這樣穩重的人才是朝廷最需要的人才。
相反,那些把字寫大了或者寫小了的人一定是缺乏謀劃的人,處理起繁瑣的公務來,更是輕重抓不準,眉毛胡子一把抓,往往把事兒辦得更砸。
所以說,論辯會的筆試實際上考的是綜合能力。
畢竟黃金紙剛剛出現,學子們又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自然是會出其不意地篩掉絕大多數學子。
倪寬知道那些競争對手肯定知道這個訣竅,隻有自己傻乎乎地隻知道逼學生背書,卻缺乏實戰。
倪寬正爲此着急,去了一趟書店,發現黃金紙的價格昂貴地出奇。下了狠心想買幾張吧,結果僅剩的幾張黃金紙已經被人高價預定了。
倪寬無奈隻能恨恨地回來,暫且告訴他們一些布局的注意事項,讓他們到了考場上随機應變。沒想到劉病已不但帶來了不少的黃金紙,還講授大家如何注意書寫技巧。
倪寬隔着窗棂看到屋内,燈光照耀下,每人的桌面上鋪開一張黃金紙,劉病已正在仔細講解。
“按大夥兒平時在竹簡上書寫的習慣,每張紙上大約能寫百十字,而如果照着這個标準在筆試答卷上書寫,估計一道題還沒答完,黃金紙就沒有了。要知道考場上隻發限量的紙張。也就是說有考官早已按照合适的字号合适的字數配備了紙張。咱們如果寫得太大了,題兒沒做完,紙張就用完了。字兒寫得太小,依照那些老眼昏花的考官估計會看不清楚,一下子要閱卷數千份,肯定會不耐煩地仔細看,就會随便給出一個分數,即使你答題答地再完美,也隻會給出一個中等或者中下的分數。就算事後你覺得不公平,要求重新判卷。考官們也會說,你這字兒寫得這麽小,明顯就是看不起考官,這是不尊重師長,目中無人,品德有虧,得中下而不是下下已經是給出面子了,到時候咱們該怎麽辦?品德有虧,這一點兒上哪兒評理去?看不見摸不着的。”
倪寬站在緊閉的門外聽着,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劉病已随後取過一杆更爲細小的毛筆,捏在手裏,邊示範邊說到:“這次考試,咱們在答卷上要寫蠅頭小隸,什麽是蠅頭?大家看這個就明白了。”
劉病已說着翻開了人手一本的評書集,展開給大家看。
“大家看這麽小的一頁紙上到底有多少字?”
大夥兒開始數起了文字,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三十六開的一頁紙上寫了足夠二百多個字。
“以此推算,考卷的大小爲十八開,也就是近五百字。這對一道題的答案來說應該是蠻夠的。”
周堪恍然大悟:“他們是不是參考的這些小說,所以訂制的一頁紙寫五百字?”
大夥兒一聽覺得在理,紛紛點頭應和。
“大家在書寫的時候一定要自動地均勻分割開十幾行,這樣以來就能大體有個架構了。來,大家試試看,我出了四道題目,大家答一下題目試試。現在計時開始。”
此時,倪寬終于憋不住内心深處的沖動,推門走進屋裏。
五位學子紛紛站起身施禮。
倪寬擺了擺手,示意大夥兒繼續答題。
他則負責起了監考的職責。
在來回走動中,他赫然發現劉病已出的四道題目很有水準。
第一道題是“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增補上下文”
第二道題是“舉直錯諸枉則民服義”
第三道題是“懋乃攸績睦乃四鄰義”
第四道題是“以‘退食自公,委蛇委蛇’爲題,歌賦一首。”
四道題目既考識記,又考例證,又考邏輯,再考歌賦,可謂全面至極。
倪寬不由得對劉病已刮目相看了。
幾人刷刷點點,将題目差不多做完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爲了不影響明日一早起來,倪寬終止了筆試答題。
拿着交上來的試卷,倪寬仔細研究了一番:郭福的字兒寫得太大,一道題沒答完,卷面已經用光。郭祿的字兒寫得大小還算合适,隻是有幾處塗改,猶如白雪上的幾處融化點,不甚美觀。周堪剛開始字兒寫得太大,後來越寫越小,整體看起來頭重腳輕,不怎麽舒服。史高一向大大咧咧,沒想到這次的卷面布局已經算是不錯了,基本上格局很是科學,字兒寫得也十分小心,隻是答題的速度有些慢了。劉病已的試卷堪稱标準,字兒不大不小,字裏行間也很規整,一道題目下來,恰到好處。
做了朱批後,展示給五人看。
幾人對劉病已的卷面十分仰慕。
劉病已心裏好笑,前生經曆過不下百次的模拟考試,又經曆過大大小小數百次的正式考試,這點兒卷面布局還是難不倒自己的。
倪寬針對幾人的缺點做了詳細的解讀後,讓衆人在心中列下修改措施,便催促五人去休息了。
不知道是白天玩得太過嗨了,還是根本不把明日的考試當回事兒,五人竟然一碰枕頭就呼呼大睡起來。
倪寬卻怎麽也睡不着了,便爬起身來,點燃燈,看着劉病已送給自己的小說集,又瞥眼瞧瞧桌面上一摞黃金紙版的儒家經典,再聽聽隔壁傳來的呼噜聲,這才低首瞧起了情節驚心動魄的小說。
若是站在一個高處,就能看到跟倪寬一起挑燈夜戰小說的還有不少其他地區來的學子,他們忘記了明日一早還有筆試,全然被新奇的小說吸引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