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周杜兒也應聲說到:“他爹病重,犇犇哥在家照顧着,實在脫不開身。”
“什麽病?很嚴重嗎?”劉病已感覺此事有蹊跷,說不定是唐老七不接受自己的恩惠,托病讓兩個孩子回家了呢。
“恐怕……熬不過今晚……”周杜兒說完,極其悲痛地把臉瞥到一旁,擡起胳膊擦起了眼淚。
看來,練武之人都重感情。與這非同姓同族的人,都親如骨肉一般。
劉病已突然覺得事情不是剛才想的那樣。接下來,自己有必要做些什麽了。
周杜兒領着劉病已和程謙急匆匆奔向犇犇家。
“犇犇哥,主公過來看您和老伯了!”周杜兒還沒等跨進院門檻就喊道。
等劉病已一跨進屋門,撲面而來的便是濃濃的草藥熏蒸味。
一老妪坐在床前抹眼淚,一男子站在床前低垂着頭。而站在這名男子身後的唐壯壯一眼瞧見了劉病已,趕忙就要下跪,卻看到劉病已沖他搖了搖頭,便隻是點了一下頭。
一名山羊胡子中年人坐在中堂上位,一身疾醫打扮。一名七八歲的孩童立在他的旁側。
“犇犇哥,這是咱家主公。”
老妪、男子聞聽,慌裏慌張地轉身就要往地上趴,行跪拜禮。
“别……”
劉病已一把摟住了男子。
周杜兒則攔住了老妪,“别跪了!咱家主公不行這個。”
老妪和犇犇愁容滿面,唉聲歎氣不止。
老妪還是欠身說到:“多謝劉東主給俺家銀錢了,昨日他父親收到了後狂喜不已,卻不料半夜突然中了瘋魔一般,意識模糊,狂呼亂吼,之後高燒不退,到現在還是渾身滾燙無比。”
“嬸嬸不必客氣,我既然立下了規矩,全村人理當共享,不該有誰成爲另類,享受不到。先前是我失察,讓叔叔和嬸嬸擔憂了。”劉病已先自責了一番。
“劉東主客氣了。”老妪說完便扭頭去看床上躺着的老漢,直歎氣。
劉病已看着他身旁的男子,跟唐壯壯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骨架高挑,臉龐成熟了幾分,但眉目分明,頗有股不必言說的正義感。
劉病已知道他就是唐犇犇,便輕聲問道:“犇犇哥,大伯得了什麽病?”
“熱……熱痨!疾醫說沒……沒救了!”
熱痨?什麽病?肺痨?長痱子?
此時的疾醫撚了撚胡須,冷着臉歎口氣,無奈道:“陽勝過極,五髒六腑皆沸,大限已至。”
“什麽症狀?”
“發熱,渾身如煮熟了一般,還抽搐。”
劉病已琢磨着這些意思,突然發醒:熱病?熱感冒?發高燒休克?
這個疾病在前世算不得什麽大病,吃點兒感冒膠囊和消炎藥,憋出一身汗差不多就好了,但在醫療不發達的古代,這可是能害死人的大病。
多少襁褓幼兒都沒能扛過這疾病。
那個沒有節育措施的年代,即使一個女人一輩子要生下八九個孩子,最終能存活下來的,少之又少。
“讓我看一下!”劉病已說着邁步朝病床走去。
“主公!”程謙一把攥住了劉病已的胳膊。
劉病已回頭,看到程謙一臉的焦急色,還沖他搖頭,示意他不要近前。
劉病已擡手拍了拍程謙的手背,給他一個微笑。
程謙也就隻能松了手,随後便沮喪地低下了頭。
犇犇一錯愕,卻從劉病已那堅毅的神色裏讀出了一絲希望。
劉病已走到床前,摸了老死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胳膊,發現他全身的确高燒地燙手。
掰開老死的眼睑查看了一番,又将耳朵附在老死的心髒處,聽了一下他的心跳。
犇犇和老妪等着劉病已的發話,卻不料劉病已直接将覆蓋在老死身上的被褥掀開,丢到了一旁。
唐犇犇剛要上前阻撓,卻被老妪攥住了胳膊。
“聽我的,打一盆溫水來!”劉病已發話了。
“快!犇犇,你還愣着幹什麽!聽主公的吩咐啊!”程謙在一旁訓斥到。
“嗳!”唐犇犇似乎看到了希望,急忙回轉身,提着木盆就要出門,一瞥眼神,冷冷地盯了端坐在椅子上的疾醫。
“哼!”唐犇犇給了他一個尊敬的問候。
疾醫吓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師父,那人要水幹什麽!”站在一旁的少年悄悄問到。
“哼!老夫看病七八年,難道還不如一個毛小子嗎?等着瞧吧!”疾醫背負起手來,趾高氣揚地站立着,就等毛小子出什麽差錯。
“無知小兒,敢挑戰老夫的權威診治嗎?等會兒,老頭子會抽搐不止,口吐白沫,随後便會撕扯衣服,抓破胸膛……死得會非常難看!”
唐犇犇從竈台那裏舀了一盆溫水進來。
見到了溫水,劉病已一一囑咐到:
“拿兩塊毛巾,浸濕了擦拭額頭、脖頸、手心、腳心。”
“每當水蒸發沒了,就及時擦拭。”
“多準備一些毛巾,用過了的要及時放在熱水裏煮了。”
“煮毛巾的水不能用。”
……
死家人趕緊忙碌起來。周杜兒也幫忙打起了下手。
一刻鍾的功夫,犇犇摸了摸老人的額頭,突然大喊一聲:“爹爹的高燒退了!”
老妪激動地馬上趴在床沿上,用自己的額頭觸碰老頭子的額頭。
“果真!”
“有救了!”
“有救了!”
老妪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放松,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唐犇犇也抹起了眼淚。
一旁的疾醫陡然晃了三晃,嘴巴張開了幾下,卻又緊抿上了。
“師父。”小疾醫仰起頭來,眨巴着兩隻大眼睛,不解地問道:“師父,他真的救了老死?”
“不可能!”疾醫緊咬牙關,狠狠地說:“僥幸罷了!看吧!人在臨死前會回光返照,他隻不過碰巧罷了!”
“快了!快了!快發病了!”
小疾醫咂摸着師父的話,卻皺起了眉頭,瞧着病床上的老死,發現他原本雜亂的胸脯起伏此刻已變得和緩多了。
草屋子太小,人又多,空氣裏又彌漫着草藥的濃厚嗆味,劉病已憋悶不已,但又不想錯過什麽關鍵程序,便站在窗台前,盡量呼吸飄進來的新鮮空氣。
他一眼瞥見了放在窗台上的土陶碗。
碗裏的草藥渾濁不堪,似乎還飄着不少的草杆兒。
“這……”劉病已端起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差點兒嘔吐。“這裏面都是什麽藥?把藥方取來!”
小疾醫仰頭看着疾醫,疾醫一擡下巴。
小疾醫便将師父新開的藥方竹簡遞給了劉病已。
“什麽!竟然有附子、肉桂、吳茱萸等生發熱物!”
“這藥方子吃了不害死人才怪呢!”
“拿筆來!”
小疾醫得了師父的再次答應後,又把毛筆遞了過去。
疾醫上前一步,盯着劉病已修改的藥方。
雖然對這個毛小子當面否定自己的醫術很是惱怒,但他心裏暗爽:“叫你作,看你作到什麽時候,等你害死了人,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