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文缛節過後,一對新人在司儀“送入洞房”的高聲吟唱中,被人攙扶着進入新房。
有人拿着一些銀子往樂隊前面的桌子上一撒,樂隊吹奏地更加起勁了。
在這歡快的音樂裏,酒席開啓。人們開始觥籌交錯,劃拳行令,歡聲笑語,頓時讓整個宅院熱鬧無比。
劉病已和莺兒則被人恭維地請入一間屋内,端坐在中堂。
周圍的賓客看了這一對可人的童男童女,無不贊歎連連。
“這女娃娃真美啊,娶了回家,一定生下漂亮的孩子!”
“這小男孩可真俊呢!誰若嫁了他一定美死了!”
……
此時,有不少人開始打聽兩人的底細,盤算着是誰家的娃娃,擇日請媒婆上門,跟自己的孩子撮合一二。
劉病已自不去管他們,而是在傾耳傾聽洞房内的動靜。
在鑼鼓喧天的熱鬧中,酒宴上的人們的歡快更勝一籌。
家主與衆賓客觥籌交錯。
昔陽家主昔陽東青,五十歲上下,胡子花白,印堂發暗,雙眼襯着碩大的眼袋,小眼睛卻炯炯有神。
衆賓客一見到,紛紛起身行禮,口中念着“恭喜”“恭喜”的祝福語。
昔陽東青一一還禮,說一些客套話。
“啊!”
在這番喜慶的氛圍裏,婚房裏突然再次傳出男子的痛叫聲。
樂隊停止演奏,連酒席筵上的衆賓客也都停住了說笑。
現場靜寂地落根針都能聽得到。
“啊!”
洞房裏又一聲驚呼,衆人面面相觑,不敢言笑,卻能會意。
“再來!我就是喜歡你!啊!”洞房内高聲連連。
昔陽東青聞聽後,臉色微怒地搖了搖頭。他朝身旁的人使一個眼色。身旁一位尖嘴猴腮的奴仆趕忙貓着腰上前。
“主人,有何吩咐?”
“小五,你去讓樂隊的聲音大一些,遮住翰林的聲音,老夫的臉都讓這個孽畜丢盡了!”
“是!”小五趕緊一溜小跑着去跟樂隊說。鑼鼓喧天的聲音更加響亮。
周圍的賓客也十分知趣,趕忙再次恢複了觥籌交錯。
痛叫聲,鑼鼓聲,劃拳聲,此起彼伏,構成了昔陽家的動感樂章。
在一個大宅院的卧房裏,突然傳出來東西被踹倒雜碎的聲音。
院門外,剛剛送走閨女的老兩口抹着眼淚,相互攙扶着往院子裏走。
“細君,莫要悲苦了,閨女有個好前程,你我不是很高興嗎?況且那昔陽家也是家大業大,閨女去了也是做一房獨大,日後,昔陽家的家财還不是咱閨女的嗎。”
“郎君說得是,幸虧妾身言傳身教,才讓閨女有了掌舵大家業的本事,要不然嫁過去了肯定吃虧。”老婆子蠻自豪地說到。
榆林老漢幹笑幾聲,不置可否。
“叮……嘡啷!”屋内傳出花瓶被打碎的聲響來。
家奴們聽到小姐閨房裏傳出異樣的聲音來,立馬操起了家夥。
“小姐房裏有賊!趕緊地!進去逮住他!”
幾人手裏拎着笤帚、木棍等物,憤怒地沖進小姐的閨房,見到有一人正趴在床邊的地上,身上正裹着床單。
“有賊啊!打死他!”
衆人見狀大吼幾聲,擡起闆子叮叮當當地打在地上的那人身上。
“打死你這個小賊!膽敢來府上偷東西!打死你!”
“嗚嗚嗚……”床單裹着的人蠕動着,嘴裏嗚嗚咽咽說着什麽,衆人卻聽不清楚。
打了半天,衆人累了,這才将那人翻身過來。
有一人突然驚呼一聲:“大……大小姐!”
衆人一聽晃了神,趕忙丢下手裏的家夥,蹲下身子将小姐扶了起來。
這才發現小姐嘴裏塞着布團,雙手反綁,雙腳也被繩索捆束着。
而此時的小姐已經被打得雙眼泛白,臉色鐵青,吓得幾人連忙哭叫起來。
榆林老漢和老夫聞聽有人通報後,哭天搶地地奔進來。
當老兩口看到凄慘無比的閨女模樣時,直接撲上來,痛哭起來。
衆人頓時七手八腳地将小姐擡到床上,掐人中,奮力捶打,半天功夫,大小姐才倒吸一口氣,緩醒過來。
她一睜眼看到親娘便“哇”地一聲痛哭起來。
老婦也痛哭起來。
半晌,大小姐這才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講述了一遍。
榆林老兩口一聽到對方嫌棄自己的女兒,用這般下作的手段,換了女孩兒,頓時氣得渾身打哆嗦。
榆林老漢顫顫巍巍地跺着腳怒吼到:“好個昔陽家的!看不上我家姑娘,也不能這樣對待我!這不是直接抹殺我的老臉嗎?昔陽家,我與你勢不兩立!”
他猛轉身,怒吼一聲:“來人!給我抄家夥!去昔陽家!”
一幫家奴正爲剛才責打了大小姐而心有餘悸,沒想到家主并不責罵,而是爲了昔陽家而惱火,頓時有了以功謝罪的心思,紛紛抄起家夥,氣質高漲地嚷着奔出府門。
昔陽家。
婚宴還在熱熱鬧鬧地進行着。
劉病已聽着婚房内傳出來的聲音,嘴角上揚。
他這一笑,頓時把圍繞他的丫鬟、婆子,還有女賓客迷得神魂颠倒。
“哎呀,要死了!這個小郎君真是太迷人了!”
就在衆女眷們神魂颠倒的時候,小五揩着油,從女人堆裏鑽進去。
“嘿嘿,什麽人竟然比我還俊俏?”
他一鑽進去,就遭到衆女人的捶打和責罵。
正當他與衆女眷嬉鬧的時候,他一瞥眼,看到劉病已時,頓時臉色大變。
“原來是他!”小五前些日子帶着家丁前去殺一儆百,沒想到打頭的壯漢被人一箭射殺了。
小五趁着混亂逃回來,如實禀報了家主。
昔陽東青望着那支射殺壯漢的箭,臉色陰沉。因爲長箭上赫然刻着“羽林”。
這着實讓昔陽東青犯了難。
他擔心的是劉病已背後的身份,誰人才會受到羽林軍的保護?
除了陛下,還能有誰?
太子?皇子?皇孫?
羽林軍可是皇帝的親衛啊。
用羽林軍加以保護,足見皇帝對此人的關照程度。
“查!給我好好查查這個劉病已!”
“是!”
隻是因爲緊接着忙兒子的婚事,昔陽東青竟然把這茬兒事給忘記了。
小五花錢雇的人還沒過來遞信息,但小五心裏覺得此人就是一個流民,有什麽值得關注的。
隻不過虎二的死與此人有關。聽虎二的人說,未央宮有人找到了虎二讓他好好“伺候”這個劉病已,定然是這個小子得罪了宮内的大官兒,才落得流民的身份。
既然如此,他還怕個鳥兒呢。
說不定整死了這個小子,未央宮有人還會跑來感激自己呢。
想到這裏,小五忙一揮手,甩開衆女眷的捶打,冷着臉鑽出人群,朝着昔陽東青跑去。
身後引來衆女眷的責罵聲。
小五來到昔陽東青身旁,跟他耳語一番。
昔陽東青聽了後,牙齒緊咬,臉上露出了猙獰。
“他敢來?老夫便讓他有來無回!”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突然大呼小叫地闖進一批人進來。
“昔陽老鬼!你給老夫滾出來!什麽烏龜憋孫,竟然幹出這等事來!”在一群持着家夥的衆家奴簇擁下,昔陽家的老親家榆林延鶴。
“親家!想不到你也來了!你這是……”
“誰跟你是親家!你這個老烏龜,我今天跟你沒完!”榆林延鶴直接率領人撲了上去。
“等等!什麽情況!”昔陽東青還摸不準到底出了什麽變故,榆林延鶴竟然變成了瘋狗一般直接撲了上來。
“等等!榆林親家,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等昔陽東青把話說完,榆林延鶴如猛虎一般直接撲身上去,一拳頭呼在了昔陽東青臉上。
“嘭!”
這一拳頭打得昔陽東青雙眼冒金星。
站在一旁吓傻的小五老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大呼一聲:“榆林老鬼,你瘋了!”
随後,他如惡犬一般撲上榆林老頭兒,與他扭打在一起。
榆林延鶴帶來的仆人也不示弱,各自提着棍子撲上昔陽家的奴仆們。
“乒乒乓乓……”
“啊!”衆賓客吓得四處逃竄,找地方躲起來。
擺滿院子的酒宴桌席一會兒工夫就變得杯盤狼藉,酒水菜肴盤子桌椅闆凳碎撒一地。
“你說,孩子們大婚的日子,你這是鬧哪一出啊?”昔陽東青的臉上挂了彩,捂着臉痛叫到。
榆林延鶴氣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得問問你了!你的兒子把我閨女綁起來,塞進床底下算怎麽一回事?你兒子不願意娶我家閨女,你直說啊!我家閨女還不願意嫁給你們那個又瘸又傻的兒子呢!”
“你說誰又瘸又傻了!你才又瘸又傻哩!”昔陽東青平時最讨厭别人這般說他兒子了,尤其忌諱聽到“瘸”和“傻”,結果,榆林老頭子偏偏這般當面揭短。
他的火兒一竄起來,就是三丈高。
他揮舞着拳頭,再次朝榆林老頭子撲身上去。“打死你這個爛嘴頭子的老鬼!”
“來啊,打死老夫,看你有沒有這個狗蛋!”
正當他們打得正酣的時候,洞房裏面傳出了如殺豬般的嚎叫來。
“啊——”
随着這凄慘慘的鬼叫後,屋内變得死一般的靜悄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