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充與王妃華陽君私通,生下私生子劉舜,此事被人揭發舉報。
此事本來就是公開的秘密,一旦被人公開揭發,傳聞便如瘟疫一般,迅速傳遍了未央宮。
滿朝官員,連帶着長安百姓,瞬間炸了鍋。
要知道,當年江充查辦過的公孫敬聲與陽石公主案件,也是由于通建案。
人們氣憤的是,别人不能做的事,他卻做得。
别人都慘遭滅門了,他卻火的好好的。
一時間,要求嚴懲江充的呼聲甚嚣塵上。
不少太學學子,還有儒學弟子紛紛署名,要求嚴辦江充。
更有不少人撰萬言文,挂在長安街頭上,抨擊江充。
劉闳篡權案,則由于江充吞并的齊王的靜雅絲綢莊的四分利勾連在了一起,而被起貨爲聯合搞陰謀,陷害忠良,謀取王位。
前段時間受了齊王恩惠的官員見風頭不好,紛紛交出劉闳給予的财物,交代劉闳憑借淫威對他們施加壓力,企圖換取他們在立太子之事上投劉闳一票。
其他事在劉徹眼裏算不得什麽,但在拉幫結派謀取太子儲君之事上令他大爲惱火。
劉闳一案讓劉徹對劉闳徹底沒了好感。
“太子之位,朕想給的時候便給。朕不給,誰也不能搶!”劉徹抛下一句狠話,便把劉闳的案件坐實了。
爆炸性新聞讓百姓議論的熱情絲毫沒降下來,尤其是禍害一方百姓的江充被懲治,讓百姓大快人心。
各種歌頌皇帝英明的奏章和詩賦層出不窮。
時光飛快,轉眼間便到了傳統節日——春節。
整個長安城張燈結彩,人們歡天喜地,節日氣氛濃厚。
劉病已十分感慨,此時的春節雖然還沒有火藥的發明,鞭炮還沒同時應運而生,但每當夜晚,人們圍着篝火載歌載舞的熱情還是頗讓人動容。
春節上午,暖陽高照。朝廷在長安城最大的廣場,長樂廣場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
劉徹親自主持。
祭祀儀式複雜而完整,主要過程包括迎神、行禮、進俎、初獻、亞獻、終獻等。
數萬百姓聚集廣場,随着天子的行禮,百姓一起跪倒行大禮。
望着這般盛況,劉病已甚是欣慰。來這一世,唯一能給自己與後世相通的便是這陰曆正月初一的春節。
從近日查看的史料,劉病已得知,春節由虞舜登上天子之位後,舉行的祭祀祈年活動演變而來。
那時候,舊歲農事結束,在新歲開端的歲首,虞舜帶領部下人員,祭拜天地,感謝祭天地衆神和祖先護佑的恩德,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繼續豐收,國泰民安。
從此,人們就把這天當作歲首,農曆新年由此而來。
當朝天文學家落下闳等人制訂了《太初曆》,仍以原夏曆的孟春,也就是陰曆正月初一爲歲首。落下闳,也因此被後人尊稱爲“春節老人”。
在随着萬人行禮時,劉病已在心裏向父母、爺爺奶奶禱告,“病已已經将害你們的江充送入死牢了,不久他将開刀問斬。屆時,也能祭奠您們的在天之靈了!”
劉病已流下了眼淚。
他是在替原主了卻一樁心事而高興,更是爲未來更爲坎坷難行的路痛下決心。
昨晚大年三十,張賀提醒劉病已去給去世的一家人上墳,卻被他拒絕了。
“我現在是乞丐之身份,何德何能面見家人?”
劉病已黯然神傷,不僅僅是因爲這尴尬的身份,更是不想被家人的在天之靈窺視到他一個外人搶占了他們的孩孫的身體。
“等我奪了爵位,恢複了王爺身份,再去祭奠也不遲。”
對于劉病已這番話,張賀還是欣然接受。
太子劉據的事還未平反,劉病已本來就被世人所诟病,這樣的風頭浪尖下,怎能讓他再去招惹是非,也就作罷。
三十夜晚,張賀多弄了一些紙錢,面朝着太子劉據墳墓的方向燒了。
又讓劉病已面朝墳墓方向磕了幾個響頭。
春節過後,王妃華陽君賜錦緞上吊自盡,劉舜被貶爲平民,江充在菜市場開刀問斬。
當天,整個長安城萬人空巷,一堵這位大壞蛋被斬的下場。
劉病已并未去湊熱鬧,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開始朝着杜縣出發。
“奉旨行乞,真是千古絕無僅有啊!”
劉病已想起了電影蘇乞兒。
但他很覺得可憐的是,他沒有美女陪伴,沒有大隊伍随行,更沒有被人用轎子擡着。
主爵都尉汲黯在撸掉了劉舜的小王爺身份後,便遣了人去催促劉病已趕緊上路。
一衆羽林郎押解劉病已前往長安城南郊四十裏外的杜縣履行旨意——開啓行乞人生。
羽林左監徐勇親自率隊。
一行八人皆騎馬,唯獨劉病已步行着。
當一堆人出離了長安城,騎兵羽林郎們快馬加鞭奔跑在官道上。
“快點兒!”
有一人揚起鞭子來,就要抽打劉病已,沒想到被劉病已急忙閃身躲過。
劉病已瞪眼怒視那名士兵。
“瞪什麽眼!再不趕緊走路,本爺抽死你!”
此時,徐勇撥馬回來。
他一揮手,讓士兵住手,随後對着劉病已說道:“不如這樣,我們來個比賽吧,我們騎馬你跑步,快誰先到達杜縣。若我輸了,我叫你一聲爺,跪地磕頭。你若輸了,你得叫我一聲爺,跪地給我磕個響頭。”
劉病已冷哼一聲:“誰跟你們比啊,你們是馬腳力,我是兩條瘦弱的小腿兒,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嗎?”
“不如這樣,你讓你一刻鍾,你先跑。一刻鍾後我再開始騎行去追你。”徐勇指了指路邊的一家行腳茶水店說,“我跟兄弟們先去喝兩盞茶,喝完了再走。”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劉病已估摸着兩盞茶大約是一刻鍾的功夫,自己能跑出去多遠。
“那是當然!”
“蘇二,你騎馬跟在他後面。”
徐勇說着便招呼幾人下馬把馬兒栓好了,進店裏坐下要茶水喝。
“遵命!”那個先前拿着鞭子抽打劉病已的士兵抱拳說道。
“還不快走!别等會兒輸了哭鼻子!”蘇二催促道。
劉病已點了點頭,将長袍脫下,塞在背包裏,又掏出了兩塊兒灰布條紮進來褲管兒。準備好了後,劉病已開始了跑步。
“嗳喓,挺厲害啊!”望着一溜煙跑出去數百步的劉病已,蘇二嘿嘿一笑,催馬追去。
等劉病已氣喘籲籲跑到杜縣,又等了大半天,也沒等到徐勇他們,劉病已這才知道徐勇把自己給耍了。
徐勇知道讀書人死要面子,就拿這個當做激将法,讓劉病已趕緊跑到杜縣,他們好回去交差。
等劉病已跑到了,他們都沒動身。
劉病已又氣又恨,恨自己太過實在了。
在這個勾心鬥角的社會,自己這般實在,還不得被人玩死了,還不知道怎麽死的。
不過,一路跑下來,劉病已發現他們衣衫褴褛,灰沉沉的臉上滿是饑餓許久的菜色。
他從電視劇上,曆史課本上看到過難民的影子,但真正切身處于這樣的真實狀态裏,卻被這難民的疾苦震撼地無以複加。
行乞路上,多的是被餓死凍死的人,更有無依無靠的孩童坐在屍體旁,向路人乞求食物的場景,讓劉病已皺緊了眉頭。
越到杜縣,難民越多。
街道兩側的商店因爲難民太多直接關門。不少難民蜷縮在大街兩側躲着寒風,忍受着饑餓。
“聽着!”蘇二下了馬,冷着臉開始發話了,“從今日開始,你就是乞丐了,但你這一輩子都不能踏出杜縣半步。”
劉病已忽然想起了什麽,“那個徐頭是不是應該過來給我磕幾個響頭,叫我一聲爺啊?”
“他們來了!在那兒!”蘇二用手一指他們來時的路。
劉病已扭頭去看,“哪兒有?”
劉病已突然感覺不妙,剛要回頭,隻覺得脖頸處突然一陣劇痛,随後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蘇二望着倒地的劉病已啐一口:“呸!你以爲你是誰啊!”
蘇二蹲下身子,拿起了劉病已的包裹,摸了摸,竟然摸出了十兩銀子。“嘿嘿!給蘇大人辦事兒,賣了個面子給他,讓這個家夥徹徹底底變成乞丐,沒想到還有這麽豐厚的回饋。”
包裹裏僅剩下幾捆竹簡,一支毛筆,其餘的便是衣物。
他将包裹随手一丢,蜷縮在牆角的難民們迅速圍攏上來争搶。
“蘇大人說了,乞丐就得有乞丐的樣兒!”
蘇二這次牽着馬缰繩,對着劉病已說道:“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人。”
他說完,騎着馬便沿着來時路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