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動，我就是我。”靈青擺擺手，道：“我說你像當初的我，不是誇你懂得了我當初的道理。
而是說，你已經像我當初一般，陷入情劫了。”
他看了呂洞賓一眼，又道：“伱當初滿口的情情愛愛，甚至還想要爲牛郎織女抱不平，那是因爲你當初根本就不懂得什麽是情愛。
隻是被他們之間的美好所感動了。
而當你見識過牡丹仙子動情的下場後，你這心裏才有了對情愛的理解。
才會明白當初我說的那些話。
又因爲你自身的千年情劫，所以才會對情之一字畏之如虎。
就像當初的我一般。
我那時正是因爲見識過别人的情劫，才會有了那樣的感悟。”
呂洞賓好奇的問道：“那你現在爲什麽又不憚于說情了呢？難道你已經參透了情愛不成？”
靈青的眼前閃過一雙眼眸，他搖了搖頭，道：“自然是沒有的。
隻不過我已經對它不會感到恐懼了而已。
至于日後是否會看透，還是沉淪其中，卻不是我能預測的了。”
呂洞賓道：“看來，你還是沒能忘了對何仙姑的情。”
靈青坦然的問道：“我敢大大方方的承認，你願意看清自己的内心嗎？”
呂洞賓猛地喝了一杯酒，道：“我就是看不清我的内心，我才感到恐懼啊。”
“我這裏有個東西能幫你，你可願嘗試一下？”靈青說罷，反手托出一枚紅豆。
呂洞賓将其拈在手中，看了看，問道：“這是，紅豆？”
靈青點頭答道：“相思豆，吃了它能夠讓你看到，你心底最想見的人。”
這枚紅豆正是由聶小倩培養出來的相思豆。
靈青在突破地仙的時候，不單單隻是複得了前世的修爲而已。
他當初進來時，身上所帶的法寶、虎皮囊等也都到了他的身邊。
這枚相思豆，正是他從虎皮囊中拿出來的。
而且，他自己也已經吃了一顆，看到了一個人影。
不是他以爲的、黃粱夢中的何秀姑，就是何仙姑。
不知不覺間，夢境已經被現實所取代了。
所以，誅仙劍内的那個情魔，就算是他斬斷了與呂洞賓之間的情劫牽扯，也斬之不斷，殺之不絕。
“真的有效果嗎？”呂洞賓看着手中的紅豆，又看了眼靈青。
靈青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好。”呂洞賓點點頭，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而後一道身影從他心頭浮起，那是當初牡丹仙子在天庭與他分别，然後去投胎時的背影。
他伸手抓了抓，卻隻是抓到一團空氣。
當初明明就在眼前，卻不敢上前一步，隻有現在明知是假的時候，才想要去抓。
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處緩緩的滑落。
“這就是你經曆過的恐懼嗎？”他輕輕擦了一下眼角，問道：“恐懼它不是真的，又懼怕它是真的。”
“人心難測，己心更是難看清。”靈青道：“恐懼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會讓你失去面對的勇氣。
而當你有了面對它的底氣時，你會發現，它其實并沒有那麽的可怕，也就沒有那麽恐懼了。”
靈青又道：“八仙應運而生，但也有劫數在身。”
呂洞賓道：“這我知道，美、吃、賭、妄、殺、色、财、懶，分别應在我們八人身上。”
靈青點點頭，說道：“是的，八種劫數，最容易度過的便是美、吃、賭。
因爲它們分别應在鐵拐李、張果老和漢鍾離三人身上。
他們三個道行最高，道心也最堅固。
這些劫數或許能夠蒙蔽他們一時，但卻無法令他們沉淪。
本來賭也是很可怕的，但漢鍾離除了跟人口頭上打賭，卻從不會妄自沉迷其中。
再加上，他上一世已經因爲這個而遭了一場劫數了。
因此，對他來說，這劫數或許能夠給他造成一時的麻煩，但卻無傷大雅。
其次便是妄、殺、财、懶，分别應在何仙姑、費長房、第八仙和藍采和身上。
何仙姑受了上次的教訓後，心性收斂了很多，這劫數于她而言，也沒那麽嚴重了。
藍采和隻是因爲身上多了個懶骨，才犯了懶這一劫。
當他一朝發心将懶骨煉化，這劫數也就度了。
财還沒出來，但财對于修行中人而言，實在不算的什麽。
這殺麽……”
呂洞賓聽他說着說着就不說了，忍不住問道：“殺怎麽了？
費長房不是已經犯下殺戒，還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且他已經有了悔過之心。
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當初費長房犯事的時候，他因境界不夠，無法上天庭爲他求情，隻能和靈青在人間斬妖除魔。
不過他卻時時在心中爲費長房祈禱，并願意用自己的善功來換取費長房能夠平安度過劫難。
此時聽靈青遲疑，自然想要知道會不會再有什麽磨難。
“若說色是因爲對欲望的放縱，那殺便是惡欲的表現。”靈青道：“一旦起了殺心，犯了殺戒。
這心中也就有了對生靈的漠視，包括自己的。
屆時，爲了一點小事，一時的義氣，就敢以命相搏。
試問，這又豈是修仙的正道？”
呂洞賓直接問道：“你就說費長房會怎麽樣吧？”
靈青也幹脆利落的道：“正所謂一報還一報，他當初不僅殘殺了那一村的男女老少，還将其鞭屍洩憤。
日後他将有百鬼啖身之劫。”
呂洞賓問道：“當初我們不是已經替他們消除了心中怨念。
又做了善行，來爲他們修補殘魂，令他們能在陰間享受陰福。
爲什麽還會對費長房如此的憎恨，要壞了他的功果？”
當初爲了彌補費長房犯下的事，衆人連同靈青在内一同奔波了許久，才撫平那些人心中的怨恨。
又爲他們積攢了許多陰福，令他們在陰間享受福報。
現在靈青卻又說他們會阻止費長房成仙，這讓他感到十分的疑惑。
要知道，這就像别人得罪了你，然後他的家人拿着東西來向你賠罪，并請求你的原諒。
而你也滿口的答應了人家，并享受了人家的歉意。
到頭來，到了人家最關鍵的時刻，你卻出爾反爾的去壞人家的好事，又要落井下石。
這可不是什麽卧薪嘗膽，忍辱負重能夠說的過去的。
這分明就是在惡意的報複。
在有陰司輪回的世界，生死并不是天大的事，這心才是。
當初靈青等人取得了他們的原諒，又給他們添了福報。
日後反悔，再害了費長房，不僅這得到的東西，必定是要加倍的還回來，還要治其欺天之罪。
靈青道：“他們不是要出爾反爾，而是要爲費長房解厄。”
“這分明是……”呂洞賓正要反駁，卻忽的停下了，說道：“這就費長房的劫數？
爲什麽？他不是度過了嗎？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
“誰告訴你他因此受罰，這劫數就度過了？”靈青反問了一句，又道：“若是當初他沒有殺那些人，而是将他們擒下來交到當地的官府手中。
哪怕官府裏有昏官，圖省事直接将那些人殺了，都不幹他的事。
亦或者通過鐵拐李，将他們告上天庭，他這場劫數也就度過了。
但他是怎麽做的？
怒火攻心将其全部殺死了還不算，還對其鞭屍洩憤。
你要說他找的是正主還則罷了，那些被迷惑的百姓有那麽大的罪惡，值得他如此對待嗎？
這般的殺心，你能說他這是度過了劫數？
要不是鐵拐李他們求情，要不是我們替他彌補了過失，他早該受雷火滅魂之刑了。”
呂洞賓歎道：“那費長房豈不是危險了？
我們已經替他求來的恩恕，隻要他能夠承受五雷轟頂之刑，就可以成仙。
如今卻還有這百鬼啖身之劫，他又怎麽能扛得住啊。”
費長房一生，爲了這八仙之位，可謂是失去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
“原來他要受五雷轟頂之刑，我說怎麽會有百鬼啖身的契機呢。”靈青聞言撫掌笑道：“這下好了，待他五雷轟頂之時，就是百鬼啖身之日。”
“看來我們要爲他護法，到那日時，爲他攔着那些惡鬼了。”呂洞賓點點頭，忽然又覺得不對。
看着靈青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覺得，你希望他被百鬼啖身呢？”
“看來你隻是覺醒了前塵，有了東華帝君的記憶，卻沒有他的境界啊。”靈青搖搖頭道：“你以爲我要令費長房受百鬼啖身之刑，是想要害他？”
呂洞賓反問道：“難不成還是爲他好？”
“正是。”靈青點點頭，“你我都知道，死亡、轉劫并不是結束，反而是新的開始。
隻要他受了百鬼啖身之苦，那麽他先前犯下的惡行，也就徹底的消弭了。
百鬼如此行爲，不僅是爲自己積德行善，也是在爲費長房化解罪業。”
呂洞賓心有不忍的道：“爲什麽，爲什麽非要對他這麽殘忍？
他的母親和貞娘，都已經死的那麽慘了。
爲什麽連他也要遭受這麽殘忍的結局？”
靈青搖了搖頭道：“你隻看到他現在要受百鬼啖身之厄，覺得他的遭遇殘忍。
那可看的到，他若是帶着這殺劫成了仙，日後待他劫數臨頭之時，又會造成多大的惡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