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不愧是陛下放來秦夜身邊的副手,這等怯事圓己的話術說的那叫一個六。
隻是這等招數落在了秦夜的眼中卻是想着另一個事情:這胖子的精細巧力還不錯,想來日後應當是能管好這一大攤子的。
不過面上秦夜還是比較嚴肅的,沒有露出什麽表情道:“不用了,就按照曾管事你的方法來吧,等什麽時候這第一層的東西都收拾完畢,再讓那群匠人們過來,現在不急。”
“是,令署。”
曾才俊應諾了一聲,又将秦夜帶回了原位。
這時便有着一名下人來到秦夜的身前,那下人看了看秦夜這個令署,又瞧了瞧旁邊站着的曾才俊。猶豫了一番,終歸還是向着秦夜詢問道:“令署大人,不知那對夾闆貼面的寸柳屏風是丢了還是留在這樓裏?”
“哦?屏風的樣式給我看看。”秦夜有些興緻道。
“是,令署大人。”那下人得令後,便是朝着後方揮了揮手,不一會就有着三四人擡着兩道綠意盎然的翠綠屏風走了過來。
看着樣式,似乎還是有些高貴的,若是丢了豈不可惜?秦夜如此想着。
于是便開口道:“嗯,這東西丢了也算得上可惜了。”
“是啊,令署大人,要小的來看,這對屏風若放到坊間去售賣,值不定要上個幾十貫錢呢。”下人聽着秦夜嘴裏的惋惜之意,也是很快的就接過了話。
“可這玩意放在樓内又無甚用處,不拿去丢了還當如何,難道還要将其放到坊間去賣不成?”秦夜雖也可惜好物糟蹋,但還是知道報社是用來幹嘛的。
“那……”那小厮頓着話語細想了一陣方才說道:“那要不小的将這對屏風搬到大人坐堂去?”
此言一處,果真是讓秦夜有了些想法。
“這……合适嘛?”隻是雖然有所想,但秦夜還是不免的瞥了在旁的曾才俊一眼。
後者登時就鼓起嗓子道:“不就是個屏風嘛,有啥不合适的?且要下官來懶,此物雖是有些貴氣,但配令署還是有點小氣了,據下官所知,得是那噴砂畫彩蠶絲屏擋,才能配得上大人的身份。”
這話說出來就純粹是阿谀奉承秦夜了,因爲噴砂畫彩的蠶絲屏風雖說價錢更加的貴,也是更加的精緻。但那玩意的顔色實在是太過于張揚了,落在一些古素名譽之人的眼裏,還以爲你是各地新起的暴發戶了。
再說了,提到身份的這一關,就更加是有曲意逢迎的意思,莫說秦夜現在隻是個管着造紙坊和報社的令署,其職能就跟個九卿差不多,但其真正所有的權利,卻是趕不上九卿的半點,可就算你是真正的九卿之一又如何?
别人三公都沒用那等富麗堂皇之物,更别說這對寸柳屏風還是從諸侯家裏翻出來的呢。
你個小小的令署官,還在這談身份,難道你的身份比起諸侯比起三公都要高貴不成?
所以秦夜臉上頓時就是收起了笑容,帶着些許的意味的眼神看了曾才俊一眼,不平不淡道:“還是别了吧,本官就要這對了,那誰誰誰,待會記得擡道本官的坐堂去。”
“哦,對了,本官還不知自己坐堂在何處嗯,還是要麻煩曾管事前頭帶帶路呢。”
秦夜的那對眼神落在曾才俊眼底,頓時是駭然之意突顯,吓得他馬上就回味起自己說過的話來,确認自己沒說錯的時候,秦夜的聲音卻是想起了。
便隻好不再細想,曾才俊扭着肥碩的臀腰,帶着秦夜上了二樓。
身後擡着屏風的幾人也是見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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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的二層沒有完全封死,餘了一些樓層蓋住後,還是露出一大半一層的風景。若是站在圍欄向下看去,便能瞧見各處各地人正在忙活的樣子。
倒還真是個偷窺自己員工有沒有好好幹活的好地方,就是秦夜對此起了點小心思。
‘哈哈,沒想到我這個打工人竟然也有當老闆的一天,難怪那些當了老闆的人喜歡突然的查班啊,沒曾想,這其中的樂趣還是不少的嘛。’
走在圍欄邊,一邊注意着二層的樣子,一邊看着樓下衆人忙活的身影,秦夜心中不免的突出了幾分惡趣味。
又穿過了一條走廊後,走在前面的曾才俊這才停了下來,恭聲道:“禀令署,這邊是您的坐堂之地了。”
秦夜擡頭看去,便瞧見了一間内設案幾,壁挂堂畫的樸素房間,又轉着腦袋瞅了瞅,這才發現,這間房是整個二層最中間的地方,其走出門外就是一個突出的小台子,剛好就能看着一層各處。
據說這個房間是原來的主人用來歇息的地方,門外的突出的小台子,也是那位諸侯慣性賞月用的。
這時就有人說了,這才是二層,怎的個觀星賞月?
小了,格局小了。
雖說這閣樓之上還有着第三層,但那一層諸侯動辄是不願上去的,因爲有些難爬。所以就命工匠在三層的封檐間重新劃了幾個夾層,可以脫離分開的那種。
這樣一來,那位諸侯隻要在下面拉動繩子,上分第三層封檐的隔層,就是可以完全打開,于是在這第二層,也就可以看見那深邃的夜空了。
屋子裏,也是有人在收拾着,見到秦夜到來,都紛紛的停下了手裏的活,躬身行禮,
秦夜向着他們擺擺手,示意手頭的活計要緊。
曾才俊朝着一個方向揮了揮手,便有一小厮跑了過來,這矮胖子就低聲吩咐下人道:“去,呈上一些瓜果點心上來。”
“是,曾管事。”那小厮無不答應的道理,受了命令後,很快就是退下了。
秦夜看着遠去的小厮,笑着說道:“曾管事真的不用如何招待本官,倒是這報社新開的工作要緊些。”
“真沒多麽招待了,隻是下官想的在怎麽着,也沒有讓上官坐堂連些茶水都喝不到的吧?不知道的人聽去了,非得說我曾才俊不懂爲官之理呢。”
這個矮胖子這個時候總算是知道了秦夜的性子,所以這次的話語倒是少了好些的谄媚之意,隻是尋常的答話罷了。
聽曾才俊這麽說了,秦夜也不在堅持,坐在案幾後,便是享受起了下人們的伺候。
隻是待他吃了幾塊點心喝了幾口水後,這才發現,那個名叫二勝的小吏,還站在門口朝着屋裏張望呢。
看的秦夜倒是有些納悶,于是便讓人喚了他過來。
“你是叫……二勝?”秦夜估摸着問道。
“是,小的是叫二勝,多謝令署大人記着小的賤名。”二勝有些激動的說道。
“行了行了,别左一個大人右一個大人的,叫我官職就行。”秦夜不耐煩的說道。
吓得二勝倒是不敢開口了。
因爲就論于等級的制度,他們這些小吏啊、小差啊啥的,哪有資格叫官爺的差名?
若是被有心人聽見了,告自己一聲,指不定要攤上啥事呢。
所以面對的秦夜的‘命令’,二勝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一時間竟再原地惶恐不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