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一行人也剛從城門外走了進來,
剛回到酒館,一個穿着黑衣粗布的小厮在門口站着,手裏還提着個布包,四處觀望的模樣,好似是在等着他們,待看到秦夜的身影從巷口出來後,小厮連忙跑了過來,急促的說道:“客官,您剩下的銀子,主公差我我送過來了,您看看有沒有缺失”
秦夜今天進首飾店,起初就是這個人接待他的,後面他拿出了金餅子後,才換了掌櫃的親自接待。
所以,當看見這人的時候,秦夜就知道他是來幹嘛的了。
于是擺擺手道:“不用麻煩了,你們掌櫃的信譽我還是信的過的,将東西給我吧。”
“是。”小厮忙應一聲,客人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再繼續說檢查一番,不然要是惡了這筆生意,他可是吃力不讨好的。
将手中的布包遞給秦夜後,小厮就扯着腿跑了。
兩女看着秦夜手中沉甸甸的布包,皆露出一絲不解的神情。
不過還未等她們開口詢問,秦夜就口快的先說道:“待會你們就知道了,先回酒館,不然待會要下雨喽。”說完,就拉着将布包往頭上一頂,跑了起來。
小侍女自不用說,她從來都是向着秦夜的,所以秦夜說什麽,她就做什麽,看到自家少爺走了,春香也立馬随了上去,可小廚娘那絲不解的神情卻似有愈演愈烈的樣子,但苦于對象已經跑開了,姜禾也自不好再追上去問。
就在一行人都跑進酒館後,傾盆的大雨也是正好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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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城入夏後的第一場大雨,在今天徹底的砸了下來。
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章台街,也是被這突然的大雨給突襲了個留底不存。
衆多架着鋪子的攤販還在做着生意呢,就被大雨浸濕了全身,來不及将所有東西收拾好,隻是随意的堆置一番,就推着鋪車狼狽的離開了。
一時半會還比較熱鬧的街道,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
原本有着自家店鋪的人,倒是覺得突然來了心情,搬着矮桌涼席,就落在店門口看着絲雨如瀑的場景,别說,還真有股超塵脫俗之意。
可到了後面,雨越下越大,就連店鋪裏也是飄進了好些水漬,好多也想陶冶一下情操的掌櫃老闆,被雨水打濕了之後,紛紛收起了了桌席,關上了鋪門。
也不再超塵脫俗了。
徹底安靜下來了的章台街,已是無聲無切。
天地間,仿佛隻有大雨打在瓦檐上的淅淅聲。
然而這時,一陣馬蹄聲洶湧的從街頭傳來,一下子就打破了街道上的寂靜。伴随着的,還有馭馬之人的鞭打聲,和駕喝聲。
一匹怒馬,呲咧着嘴鼻,從章台街的另一邊奔襲而至,腳蹄踐踏着帶起的水花,高高的飛灑在這街道上,猶如凜冽削花之意。
其身上一道同樣喘着粗氣的人影也是不要命的将馬鞭抽在身下的馬上。
馬背後部,那被鞭打的地方,早已血肉模糊,最深處甚至可見白骨。
騎着馬的人影背上,插着兩柄随風舞動的短旗,這是大秦傳令八百裏加急的标志!
遠處的章台宮城門兵,還未見其人,就有人下了令,迅速打開城門,一時間,還在躲着大雨的士兵也不再顧着自身,連忙急慌的跑了下去,将城門奮力推開。
八百裏加急的一人一馬,并未等城門大開,甚至速度都分刻不減,直接對着城門之間的小夾縫沖了過去。
還好,這道夾縫可容那怒馬,否則,今日這守城門的一衆士兵,全都得被處死。
一人一馬越過外城,直對皇宮奔去。
就在皇宮宮門之外,怒馬終于停了下來,但卻不是安穩之狀,馬匹在被勒住的一瞬間,整個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奮重的倒在了宮門前面。
怒馬的嘴鼻也都開始流露血沫,隻聽進氣,未聞出聲。
摔倒在一旁的傳令兵卻沒有哀嚎,忍着疼痛爬起來,将懷裏的被油布包着的信件交給從宮内跑出來的人後,這才吐出一口氣的昏了過去,下一刻一人一馬就被宮衛擡了出去。
從宮中跑出來的侍衛捧着手裏的信件,以極快的速度跑着,越過一層層的守衛,無一阻攔的了跑向了最深處的宮殿。
哪怕是透着傾盆大雨,也沒有絲毫阻攔下他的腳步。
信件最後被交到了趙高的手中,這個往日極喜喘測聖意的天子近侍,當他看到信件上印着的朱砂紅章後,也是暗呼一聲,一刻不敢耽擱的匆忙走進殿中。
“報!陛下!”趙高躬身在門外大聲道:“南面八百裏急報傳來,留章一等朱砂印!”
大秦黑冰台,中有急報三等,最次等爲三等白面印,往上是二等黃袍印,最高是爲一等朱砂印。
白面印就是普通的信件,但可一路無阻,設關夾隘不用理會。
黃袍印便是探子急報,不僅一路暢通,還可臨驿換馬,是有‘天下黃馬,驿爲上之’的稱呼。
第一等的朱砂印則是能跑死人的急件,不僅兵分多路,遇驿換馬,就連人都是百裏一換,支線多送,隻有其中一個是爲真件,一天下來,留有朱砂印的急報足能跑過千裏,哪怕是邊境關外的信件,也能在第二天達到鹹陽。
所謂‘朱砂過路,千裏一瞬’。
“呈進來。”雖說是朱砂印,但殿中的聲音卻仍是不徐不噪。
趙高聽聞,馬上高舉着拆了油布的信件踏入殿中,小跑着來到了嬴政的面前。
書案上觸目皆是的奏章高高堆積着,嬴政還在一筆筆的批着章折,捧着信件的趙高,則被他晾在了一邊,後者噤聲無語。
直到桌上嬴政手旁的那幾道奏章盡被批閱後,這才動了一家肩臂道:“拿過來吧。”
趙高忙呈上。
當嬴政拆下信件細細看了一遍後,一絲怒火立馬湧上心間,但随即又似想起了什麽,竟也須臾之間露出了一抹苦笑,心中無奈道:“沒想到,真如那小子所說的一樣,唉。”
念後,便随手的将那信件丢入了火中,即刻間就被焚燒殆盡。
這會嬴政将袖袍一揮,從簡陋版的太師椅上站了起來,瞥了一眼趙高,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逝,接着道:“明日朝會,宣武成侯觐見。”
“諾。”趙高遵聲應下,接着心裏突然咯噔一跳,随之想到‘怕不是南征軍出事了’。
這一念浮起,趙高額頭冷汗淋漓,不過他退去前又用餘光看了一眼嬴政,發現後者好像并沒有怒不可揭後,這位中車府令懷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想法離開了大殿。
當殿門關上後。
整個章台宮瞬間寂靜了下來。隻剩下那瓢潑的大雨一直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