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見秦夜正經了起來,便也端莊道:“秦君子,這間酒館是自我高祖父傳下來的,至今已有近百年,百年之間都是靠着自家釀的春玉燒在這條街上打響的名聲,也算得上在鹹陽城裏小有名氣,但兩年前陛下下令禁止私釀後,酒館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隻好做起了其它的買賣,但由于我們家一直以來都是靠釀酒手藝打的名聲,沒了春玉燒後,半路入家的飯菜手藝也不及他人,所以生意也是越來越差的同時,名氣也是一落千丈。”
說着,姜禾看了秦夜一眼,接着道:“餅中夾肉的想法還是去年的時候我突發奇想出來的,起初生意确實好了一點,但過了段時間,那些人吃膩了之後,來的人就越來越少了,昨天你看到的那夥人還是這半月來客人最多的一次。”
秦夜聽完後點點頭,沒有開口,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
姜禾見秦夜不說話了,還以爲是擔憂起酒館的生意來,于是連忙說道:“秦君子,酒館的名氣在巷子裏也還是有一些的,隻要你昨日的那道菜傳了出去,我相信肯定會有很多人來吃的,那時,酒館的生意一定會好起來的。”
秦夜聽着少女話裏的忙慌之意,立馬說道:“小禾姑娘,你誤會了,我并非是在擔心酒館的盈虧。”
“那君子擔憂的是?”姜禾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秦夜問道。
“我在想,該教你些什麽菜,好先讓酒館的名氣再響起來。”秦夜扶着下巴說道。
“真的?!”姜禾臉色一喜,失聲問道。
好像是明白自己的反應太過了,面頰頓時羞紅了,又急忙的低下了頭,蚊子哼哼道:“我的意思是說,君子做主就行了。”
“嗯,那些勞什子菜都不适合,主要是藥材太貴了,劃不來,我去想一些其它的樣式吧。”秦夜依舊撫着下巴,看着上方自說自的道。而至于錯過了一副心弦一顫的景色也不自知。
“小禾姑娘啊,酒館的那些菜的價格能給我看一下嗎?”收回手臂後,秦夜這會終于低頭看向了少女,隻不過後者早已恢複了正常。
“價格啊,”姜禾微微思考了一下道:“不用了,姎心裏都清楚的,君子想要聽酒價還是飯菜價?”
“一起說說吧。”秦夜輕聲笑道。
“一起啊......”姜禾點了點頭,便撐着下巴說了起來:“那就先說酒價吧,原本在官府禁私釀之前,我們酒館的春玉燒便是賣的一錢一壺,不準我們私釀之後,官府又漲價了許多,現在的酒館裏的一壺酒便是賣到了快兩錢一壺了,這還是最尋常的酒,要是趙酒的話,一壺可到五錢,都可以買幾斤肉吃了。”
一句說完,姜禾頓了頓,又接着道:“所以尋常人家都隻舍得喝些尋常酒,而尋常酒去掉進價和一些雜項,我們賣兩壺也僅僅隻能掙一錢。”
“飯菜的話,現在酒館裏也就肉餅賣的最歡,但由于用的都是狗肉,所以本錢就貴,我們也怕賣的貴的話,就無人來了,所以定了三個肉餅一錢。但這樣的話,賺的也不多了......”
秦夜知道價錢可能不會太貴,但沒想到會定這麽低......
要知道,他在巨鹿開酒館的時候,一盤紅燒肉可是定價二十八錢呢,一壺最普通的燒酒也是要十錢一壺,這樣的定價雖說基本沒有人來吃。
但那些有錢沒事幹的勳貴子弟,可是不會在意這些小錢的。
當然,這主要也是歸功于秦夜的廚藝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不是他自吹,就算皇帝吃了他的菜,都怕是要綁他回去當禦廚,天天做飯給皇帝吃,秦夜暗暗想到。
但他不知道是,嬴政其實是有過這種想法的。
但想到還有些事求于他,便放棄了。
不知自己逃過一劫的秦少爺大氣說道:“這麽低的價格,酒館還能月入五百錢,可見,生意還是不錯的啊。”
“但是,現在有我秦夜在,那這麽低的價格賺的可就忒少了。”
秦夜稍稍思索一番,大聲道:“春香,筆墨伺候!”
“是,少爺。”春香也早已拿出了準備好了的竹簡和毛筆。
姜禾也是知道菜價和酒價對于其它地方來說要低一些。
但這也是沒辦法啊,本來地方就偏,住在周圍的百姓身上更沒幾個錢,要是價錢高了,哪還有人來這裏吃飯。
少女無奈的看着秦夜手握着筆杆,龍飛鳳舞的寫了一些菜名。
她這才低頭看去,當第一眼瞧見菜名後面的十八錢的時候,眼睛陡然瞪的老大,剛想說話,結果又看到了下面的二十八錢,更是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了。
于是,姜禾便驚訝的看着秦夜寫下了一道道驚世駭俗的菜價。
等秦夜終于停下了筆,姜禾終于回過了神來,細細微微的問道:“秦君子,你是不是寫錯了......”
“沒有寫錯,就是這個價。”秦夜放下了毛筆,正經的說道。
“那這什麽辣椒炒肉是什麽?怎麽要十二個錢,這都能買半壇子酒了,還有這什麽二十八一盤的紅燒肉,莫非這肉是什麽天上的龍肉?”
“倒是這燒酒的價錢沒變,還是兩錢一壺,但這十八的辣炒白菜又是怎麽回事,我記得我們酒館隻有一道燙白菜啊,連一錢都賣不到啊,還有這什麽......”
姜禾一臉慌張的指着每一道菜說着,那些她沒聽過的菜名和定價着實是給她吓到了一番。
秦夜并沒有出聲打擾少女的詢問。
而是等姜禾說完後,淡淡一笑,道:“小禾姑娘,确實無誤,這些菜它就該值這些價。”
“秦君子,這些菜怕是連公大夫都吃不起吧?”姜禾小聲的問了一句。
公大夫歲俸三百石粟米,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賞賜,一年下來也有個好幾貫錢,所以面對這些動辄十幾幾十錢的菜肴,天天吃的話還真是吃不起。
不料秦夜卻是一笑道:“小禾姑娘,咱要有點志氣啊,我都還嫌這些菜定便宜了呢。”
站在一旁的小侍女也是這樣想的。
在巨鹿的時候,她可是親眼看到自家少爺将一盤水撈野菜賣出了二十錢的高價的。
所以對于現在才十八錢一盤的辣炒白菜。
春香覺得應該還要再加點。
但在姜禾眼中,這位秦君子可能是在做白日夢。
于是小姑娘吸了口氣,開口道:“秦君子,這周圍百姓一天累死累活也隻能賺八個錢,你這一盤小菜就要十八錢了,誰還會光顧咱們酒館啊。”
“埃!放心,我想賺的可不是這些小小百姓的錢,那些王公貴族、士官大夫才是我們的目标。”秦夜嘿嘿一笑,解釋道。
但他沒發現,少女口中的我的酒館已然變成了咱們酒館了。
當然,心思缜密的小侍女自然還是發現了的,嘴角不自然的抿了抿。
還是不敢相信的姜禾隻能小聲的說了一句:“那......咱們這不就是開黑店了嗎?”
“黑也隻黑那些當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