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晴姨說了一會話之後,蘇錦棉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時辰已經不早了。
“可是在宮裏沒吃飽,又餓了?”晴姨見她出神,出聲問道。
蘇錦棉搖搖頭,低頭抿了口茶,這才說道:“隻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晴姨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低聲道:“明天應該在府中立立規矩,想來八王爺是不喜人近身服侍的,這府上伺候的人倒也不多。”
他自然是不喜歡人多的。
蘇錦棉笑了笑,有些懶洋洋:“人太多了管起來還麻煩,晴姨向來都知道我不愛管事。”
晴姨聞言倒是揚唇一笑,輕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我娘親那裏有傳來什麽消息嗎?”她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
晴姨一愣,随即輕搖了一下頭,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拍:“王妃現下便不要想這個,就算有消息也是立夏的事了。不然動靜太大……”
蘇錦棉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想到了便有些心急,開口問了就後悔了。
她擡手捏了一下眉心閉眼小憩。
晴姨也不打擾她,輕手輕腳地便走了出去,拉開門時,木門發出清脆的聲響,晴姨回頭看了眼,見她眼皮微顫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這才邁出門去。
走到外面,才看見一直守着的阿蘿和知春,不免唇邊染上了幾分笑意,還未開口說話,便見雲起走了過來。
三人還未來得及福身請安,他便一擡手示意不要出聲,直接進了屋。
他身上還帶着早春的寒意,更顯得面容冷清,隻進了屋,一眼看見她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的樣子,那眉眼瞬間就柔和了下來。
蘇錦棉自然是聽見有人進屋的聲音,以爲隻是阿蘿進來了,便安心地閉上眼繼續睡。
她實在有些困……
但雖然閉着眼,神智卻很是清明。她把晴姨說得那些話在腦子裏又回想了一遍,簡要地分析了一下回春堂的形勢,心裏也漸漸地有了幾分譜。想着晚些時候他回來了,跟他商量一下。
但眼前,最重要的并不是這些事。
就像晴姨說的,明天該在府裏立立規矩。這件事原本應該今天就做的,隻是這一趟去宮裏耽誤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用過午膳又繞到了回春堂那裏看了眼,她也沒了那份心思。
就這麽胡思亂想着,隻覺得身體越發疲乏,神智卻越發清晰。
因爲開着門,日光透進來,在她的眼皮底下攏出淡淡的暗影。她努力了片刻也睡不着,幹脆醒來。
她擡手輕捏了一下眉心,睜開眼想讓阿蘿給她倒杯茶來,剛喚了一個名字,眨眼看見他立時頓住了。
雲起就坐在她左手旁的椅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剛洗過頭,頭發還微濕地披在身後。正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見她醒來,瞄了眼她有些發幹的嘴唇,擡手給她斟了杯茶遞到手邊。
“身體有些不舒服?”他問道。
蘇錦棉搖搖頭,接過他遞來的茶杯捧在手心裏輕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讓她提神不少:“就是困了。”
雲起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頗有深意地問道:“早知道棉兒的體力不行,原來這麽受不住?”
蘇錦棉壓根沒往别的地方想,聽他這麽說還有些不知所雲,可瞥見他唇角那抹邪佞的笑時,腦子才轉過彎來,羞惱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論厚臉皮,她向來是赢不過他的,哪怕半分,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
她面色紅潤,加上這會有些着惱,更像是染了胭脂一般,嫣紅粉潤。那雙眸子澄澈透明,像是上好的瑪瑙,微微泛着光,明亮得讓人移不開眼。原本幹燥得有些發白的唇色因爲茶水的原因也水潤了不少,染着水光,看上去格外秀色可餐。
雲起微眯了眯眼,目光在她身上的冠服上停留了片刻,朝她招招手。
蘇錦棉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放下茶盞走過去。
剛走到他的面前,就被他握住手,微一用力,拉進懷裏坐在了他的膝上:“棉兒這冠服還不換,可是等着爲夫地來幫你?”
蘇錦棉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沒換,起先還不覺得有什麽,他這會一提醒就覺得腦袋也特别重,衣服穿着也有些别扭,忍不住擡眸看了他一眼,微咬了下唇:“我忘記了。”
雲起是知道她回來之後就拉了晴姨談及回春堂的舊事,看了她一眼,擡手摘下她發髻上的步搖,微低頭親了她一口:“回春堂的事情不急,嗯?”
蘇錦棉點點頭,擡手環住他,手指輕摸了一下他的頭發,觸到那一層的濕意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王爺老是說我不會照顧自己,自己何嘗不是?”
她又擡手輕攏了一下,輕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開:“我讓阿蘿拿手巾過來給你擦擦幹。”
說着便要起身,不料雲起攬在她腰間的手不僅沒松開更是用了幾分力牢牢地控住她。見她微微愕然,把她的身子壓進懷裏輕抱住,下巴就擱在她的肩上,那濕漉漉的頭發便擦着她的臉側,涼得她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先擦幹頭發吧,不然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有何不好?”他輕笑了一聲,眼角微揚,笑得漫不經心:“正好告假留在府上。”
蘇錦棉在他面前早已經養成了他不準那就不做這種習慣,他這麽說,便也再沒提,就由他這麽抱着。
抱一會……總該是要松開的吧……
不過,沒一會,她就發覺有些不對……
他的手落在她的衣襟上,不動聲色地解開了她的暗扣,扯松了她的冠服。溫熱的唇覆上去,先是落在她的脖頸處。
蘇錦棉的身子弱,就連帶着體溫也要比一般人更低一些。
他察覺到這一點,顯然有些不高興,張嘴咬了她一口,問道:“棉兒可否一直在調理身子?”
蘇錦棉老老實實地點點頭:“有的。”
他“唔”了一聲,吻沿着她的頸線落下去,輕咬了一口她的鎖骨,他用的力道剛剛好,微微的麻癢。
蘇錦棉覺察出幾分不對來,忍不住掙了一下。
她這麽一動,他便按得更緊,咬得更重了一些,這一次用了幾分力,被咬的地方瞬間紅了一圈,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有些不解:“你……怎麽了?”
成婚剛一天,她顯然有些不懂……男人是有需求的。
他正想進一步,卻見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底似乎是有笑意,微微揚着唇,面容嬌俏。見他看過來,蘇錦棉主動地靠過去,捧住他的臉在他的唇上親了親,軟聲求道:“我有些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雲起的眸色倏然微沉,看了她半晌,就在蘇錦棉覺得他會繼續下去時,他卻擡手幫她把扯下來的外衣披回她的肩頭,側目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抱着她走到床邊:“讓阿蘿進來給你更衣。”
他背着光,整張臉在暗影之下更顯得輪廓微深。那雙眼似是沾了墨,那濃烈的郁色在他眼底深處化開,一寸寸遍布,像是漸沉的日光,暮色皚皚。
此刻,那冷硬盡數化去,隻有一腔柔情似水溫柔。
蘇錦棉看着看着便有些挪不開眼,擡手握住他的手臂,見他垂眸看過來,對他笑了笑:“先給王爺擦幹頭發吧?”
“你來?”他微挑了眉看她。
蘇錦棉點點頭,正好他把她放在了床榻上。她踢掉鞋子半跪在床邊,邊朝外面吩咐:“阿蘿,去拿手巾過來。”
阿蘿愣了一下,應了一聲,趕緊小跑着去了,等回來時,知春已經替她更了衣。
她下了床榻,掀開珠簾走出來。那男人正坐在榻前,見她過來,微擡了擡眼,随口支開了兩個人:“下去準備飯菜。”
知春和阿蘿應了聲,行了禮,便快步退了出去。
蘇錦棉站在他身後,拿了手巾替他擦頭發,這會已經幹了許多,隻是摸上去還是有微微的濕意。
她專注認真,那手勁輕柔,一時屋裏便安靜了下來,隻有兩個人輕微的呼吸聲。
良久,他似是想起什麽,瞌上雙眸問她:“明天可需要我在場?”
蘇錦棉的手一頓,細細思索才明白他問的是“明天立規矩需不需要他來鎮場子”,她想了想,沒回答。
事實上,她也是頭一回……以前在蘇府根本用不着她操心這些。加之爹爹和娘親平日裏對她也很是縱容,幾乎不幹涉她。她的興趣又在商号和琢磨醫藥之上,這些宅院裏的事情知曉的并不多。
但一回生二回熟……總是能學會的。
她這麽想着,便忍不住皺了眉頭。
她不回答他便也沒再追問,隻唇角微微一抿,辨不清神色。